聽懂的那一點好像不太對勁。
“安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開門就是辦公桌,再在辦公桌後加個大窗子?”
“不要想得那麼簡單!”安遠從鼻子裡噴了口氣,很不高興的樣子:“辦公桌、窗戶,同樣的元素、同樣的組成,卻可以產生微妙而不同的區別,這就是設計的魅力所在,這也就是設計師的力量。不是幾句話就總結出來的。一般人不可能懂得這一點點細微的區別!”
—— “一般人不會懂得細微的區別。”
不錯,我當然是對設計一竅不通了,我也不懂“微妙”,不懂“細微”……
但我懂風水啊!
我勒個去!開門見山,門後正對窗——這特麼是十足十的風水惡局,鼎鼎大名的“穿堂煞”啊!
所以,所以——
“這種設計,有沒有付諸實踐呢?”
安遠睥睨他一眼,神態倒是有點溫和了:“實踐?閣下不是蘇氏的高階顧問麼?怎麼不知道蘇氏的建築計劃?蘇氏的建築早就已經應用上了,最近的那一棟總部大樓就是……”
林簡幾乎立刻反映了過來。
“L市那一棟?”
——怪不得!
“不錯,還有其他的很多大型企業也很欣賞吶,現在也算是一股小小潮流了。比如說吧,顧氏的總部在裝修時,就專門借鑑了一部分這種創意……“專門借鑑?借鑑了什麼?穿堂煞?
—— 橋豆麻袋,顧氏?
“您說的,該不是那位搞房地產的(總裁得怪病進醫院的)……顧家吧?”
“正是。”安遠懶洋洋的盯著自己那雙傷痕累累的手,“顧總的審美確實是很高明的,是他力排眾議,採用了我的一部分構想——當然,事實後來也證明他的先見性,顧氏的工作效率有效的提高了。也算是這種設計的一個小小體現。”
“喔。”林簡慢吞吞的說,“是嘛。”
就好像是山窮水復中忽然有了柳暗花明,在僅僅幾次交手後,林簡就已經順利的逃脫了三分鐘前尷尬的局勢,而相反的,他面前這個傲慢的、不通人情世故的、放誕不羈的設計師卻已經茫然無知的暴露出了他最柔軟的死穴——他完全踏入了他自己親手挖的陷阱。
可以收網了。
林簡微笑起來,恰恰好好的露出八瓣牙齒,是訓練數十次的端莊。他慢條斯理的開口,幻想著自己每一個字裡都流淌毒汁。
“可是,聽說顧總……就是在顧氏總部發病的?”
多麼遲鈍吶,那個一臉高傲的藝術家還一臉不客氣。
“你什麼意思啊?”
林簡一點也不生氣,相反的,他覺得自己笑得更歡快了。
“我能有什麼意思呢?只是聽說吧,這一次的天通苑事件,蘇氏位於L市的房產可是……”
點到為止。
安遠的智商當然不差,他立馬反應過來了:“你想說什麼?我跟你講我設計的這種風格的辦公樓少說也有十五六棟,拿兩個例子出來你是什麼意思?”
林簡繼續慢條斯理,優哉遊哉:“十五六棟啊。請問都有哪些?”
“都有哪些?”安遠一聲冷笑。“天海的新總部,世界第九高樓,知道吧?”
“知道。”林簡柔聲回答,“就是最近被反邪教辦公室調查那個天海企業嘛。”
“——那是他們自己為人不謹慎!另外還有——還有宏達的舊樓翻新……”
安遠的聲音低下去了,大概他也想到了林簡將要說出的話。
“宏達前兩個月才著了一次火災吧?”
真是過分吶——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條嘶嘶吐信的毒蛇落下,蜿蜒曼妙的盤在了兩人之間的桌面上。那一瞬間,安遠的臉色簡直就像是放了半個星期的牛奶。
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恐怖,他已經意識到了殺機,他還在垂死掙扎——垂死掙扎著妄圖擺脫林簡的殺招。安遠的嘴唇在微微闔動,拼了命的念著一個個林簡聽過或者沒聽過的名字——顯而易見,他是在找一個可以反駁謬論的例證。
可惜啊,林簡悠然想,可惜。如果是別的風水局也就罷了,穿堂煞是出了名的兇險難惹,偏偏這位還把穿堂煞往總裁辦公室裡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當然啦,如果沒有旁人提醒,這位大概也不會把這些事件聯絡起來吧?
罪過,罪過。
終於的,安遠慢慢抬起了頭,他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他的神情也很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