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麗和玫蘭妮聽到這裡,笑得更響了,由於支援不住,便一起坐到了臺階上。最後玫蘭妮才把歡樂的眼淚拭掉,開口說話。
“我對不起笑了你了,可憐的彼得大叔啊!千真萬確的。
你看!請饒恕我吧。斯嘉麗小姐和我目前還回不去。也許九月間收過棉花以後我能走成。姑媽打發你一路跑來,難道就是要讓這把瘦骨把我們帶回去呀?〃被她這樣一問,彼得下巴立即耷拉下來,那張皺巴巴的黑臉上也露出又抱歉又狼狽的神情,他突出的下嘴唇即刻縮回去,就像烏龜把頭縮排殼底下似的。
“我說過我已經老了,玫蘭妮小姐,我一時間乾脆忘了她打發我幹什麼來了,可那是很重要的呢。我給你帶了封信來。皮蒂小姐不信任郵局或任何別的人,專門叫我來送,而且“〃一封信?給我?誰的?〃
“唔,那是皮蒂小姐,她對我說,'彼得,你,輕輕地告訴玫蘭妮小姐,'我說〃玫蘭妮一隻手放在胸口從臺階上站起身來。
“艾希禮!艾希禮!他死了!”
“沒有,太太!沒有,太太!〃彼得叫嚷著,他的聲音提高到了嘶喊的地步,一面在破上衣胸前的口袋裡摸索。〃這就是他寄來的信。他活著呢,他快要回來了。我們的一個親戚威利伯爾先生給皮蒂小姐帶了這封信來。威利先生跟艾希禮先生呆在同一個牢房裡,威利先生弄到一騎馬,所以他很快就回來了。可艾希禮先生是走路,所以〃
玫蘭妮從他手裡把信接過來,信封裡裝著一張摺疊的信箋,因為被帶信人揣在骯髒的口袋裡弄得灰糊糊的而且有點破了。艾希禮開頭是這樣寫的:“佐治亞亞特蘭大薩拉簡漢密爾頓小姐轉,或瓊斯博羅'十二橡樹'村,喬治艾希禮威爾克斯太太收。〃她顫抖地手把信箋開啟,默默地讀道:“親愛的,我就要回到你身邊來了〃
☆、威爾
士兵還陸陸續續地來,有時一個兩個,有時十幾二十個,一般都餓肚子。斯嘉麗絕望地覺得這比經受一次蝗災還要可怕,因為她們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士兵沒完沒了地經過,她的心腸便漸漸硬了。他們吃的是塔拉農場養家餬口的糧食,斯嘉麗辛辛苦苦種下的蔬菜,以及她從遠處買來的食品,因為沼澤地的食物不久前已經吃完了。她命令波克,凡是家裡來士兵,伙食必須儘量節儉一些。這個命令一生效,她便發現玫蘭妮說服波克在她的盤子裡只盛上少量的食品,剩下的大部分口糧全給了士兵,自從生了孩子以來,玫蘭妮身體還一直很虛弱呢。
“玫蘭妮,你不能再這樣了,〃斯嘉麗無奈地勸她。〃你自己還有病在身,如果不多吃一點,你就會病倒了,讓這些人捱餓去吧。他們經受得起,他們已經熬了四年,再多熬一會也無妨的。〃玫蘭妮回頭看著她,臉上流露出她頭一次從這雙寧靜的眼睛裡看到的公然表示激動的神情。
“啊,請不要責怪我!斯嘉麗,讓我這樣做吧。你不知道這使我多麼高興。每次我給一個捱餓的人吃一部分我的食品,我就想也許在路上什麼地方有個女人把她的午餐給了我的艾希禮一點,幫助他早日回家來。〃
“好吧,玫蘭妮。〃斯嘉麗走開了,不知怎麼,她又想到瑞德了,那個傢伙是不會捱餓的,他應該已經在英國或法國美女環繞的逍遙自在了吧。
有時那些士兵病得走不動了,而且這是常有的事,斯嘉麗便讓他們躺在床上,但不怎麼照顧。因為每留下一個病人就是添一張要你給飯吃的嘴。還得有人去護理他,這就意味著少一個勞動力來打籬笆、鋤地、拔草和犁田。有個臉上剛剛開始長出淺色茸毛的小夥子,被一個到費耶特維爾去的騎兵卸在前面走廊上,騎兵發現他昏迷不醒,躺在大路邊,便把他橫塔在馬鞍上帶到最近的一戶人家塔拉農常姑娘們認為他肯定是謝爾曼逼近米列奇維爾時從軍事學校徵調出來的一個學生。可是結果誰也沒弄清楚,因為他沒有恢復知覺便死了,而且從他的口袋裡也找不出什麼線索來。
那小夥子長相很好,顯然是個上等人家的子弟,而且是南部什麼地方的人,那兒一定有位婦女在守望著各條大路,琢磨著他究竟在哪裡。何時會回家來,就像斯嘉麗和玫蘭妮懷著急不可耐的心情注視著每一個來到她們屋前的有鬍子的人那樣。她們把這個小夥子埋葬在她們家墓地裡,緊靠著奧哈拉的三個孩子。當波克往墓穴填土時,玫蘭妮不住放聲慟哭,心想不知有沒有什麼陌生人也在給艾希禮的長長的身軀同樣處理呢。
還有一個士兵叫威爾本廷,也像那個無名無姓的小夥子,是在昏迷中由一個同夥放在馬鞍上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