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湛低聲:“這丫頭又耍什麼花招?”
懷中樂芝聽聞,柔柔而笑:“原來將軍心中的公主如此狡猾。”
“她人呢?”
“還在車裡等著。”
“混賬!”慕湛手拍桌子,怒道,“怎能讓她在馬車裡等?”
阿六敦漠然掃視了眼四周男女交織的淫靡場面:“若讓夫人瞧見這些,怕是不大好。”
底下的人正在興頭上,慕湛突然道:“都散了,回自己帳篷裡去。”
再看舞臺上正翩翩起舞的舞姬,也無半點曼妙意思,煩躁道:“你們也回去。”
樂芝最是懂他,理好衣物,走到舞姬跟前:“你們同我來。”
不予片刻,軍營裡一派肅靜威嚴,又與平日無異。
只剩身邊少餘玄衣衛的親信與阿六敦,慕湛才問:“今日公主可曾出去?”
阿六敦道:“未曾,到了晚上才說要下山。”
慕湛活動活動手腕,又扶扶脖子:“這群朝廷裡來的將士皆是好色之輩,難怪謝家朝廷萎靡不振。”
烏蘇口直,已在阿六敦阻撓前開口問道:“將軍不怕這些人將您在外招妓,無視公主一事傳入朝廷?”
慕湛輕笑:“越是這樣,朝廷那幫人越有殺我的理由,若我真死於這些人手下,最大的□□便成了衛泱,我與她夫妻一場,怎捨得讓她安生地活著?”
烏蘇與阿六敦皆是無言,過了一陣,二人與身後的玄衣衛通通跪地:“屬下願誓死效忠將軍。”
衛泱在馬車裡等得久了,小憩過一陣子慕湛才尋來。
她揉著睡眼,因還在迷糊裡,聲音軟軟糯糯:“叫我好生久等。”
慕湛一怔,她也愣住,自己完全忘記來人是誰才說這話,情感流露,非能偽裝得出的。
方才她做了一個夢,上元佳節,燈花如晝,衛兗與她約在宮門下見,卻久久未至。
她笑自己,已經分不清夢和真實。
慕湛所怔,是她的軟媚之態,是她小女兒般的溫柔,是她語氣間自然流露的依賴。
車內昏暗,借月光她看清來人的臉,看清事實,笑容僵在臉上。
好在慕湛並未多想,他直接將她打橫抱出馬車:“擾公主好夢了,若公主不介意,可在臣的懷中繼續安睡。”
這男人一身的蠻力,她生怕自己被從他的懷裡摔下去,雙臂牢牢掛在他的脖子上:“睡什麼睡,你一身的寒氣,冷死我了。”
有力氣鬥嘴,看來是醒了。
她月牙白披風下是一件鵝黃色的衫子,編著兩根粗粗長長黑黑亮亮的辮子,還像個未長大的孩子。
慕湛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不知等他們的女兒這般大的時候,她是否還如此時一樣香軟。
外頭下著雪,從軍營外走向他帳中的距離不近,等到了帳篷裡,二人才發覺對方皆是白髮白眉。
真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頭。
慕湛將她輕放在榻上,又拿了件自己的鶴氅覆在她身上,自己去給火盆裡裡添炭加火。
衛泱問:“平日裡這裡都是如此冷嗎?”
他道:“這是主帥的屋子,你沒有去過兵犢子的帳篷,像在冰窖裡一樣,這麼一盆碳的溫度五十個人來分,不如沒有。”
“你便是從那時候熬過來的?”
“第一天挨凍,便想自己要趕緊離開那破地方。”
她沉思了一陣,才道:“北平王為你也是煞費苦心,若非你自小就投身軍營,哪能這樣快晉升為帥又無閒言閒語的?”
“公主多想,北平王是不會在意我這麼個烏桓女生出的雜種的。”
“據我瞭解,你大哥直接統率西北軍可引來不少怨聲,都說他是憑著世子身份才佔得那個位置,反而你這裡,從未有過這樣的傳言。”
“一個混血雜種哪來資格空降將帥之位?”
衛泱懶得與他爭辯下去,正可謂身在局中最易被遮眼,她都看得出北平王對慕湛的縱容,若非當局者迷,憑慕湛這犀利雙眼怎麼會看不出?
她轉移話題:“我帶來的湯圓吃了沒?”
“去加熱了,想同你一起吃。”
“我已經吃過了,本覺得好吃想帶來給你吃,順便討點好,誰知打擾了侯爺與佳人相會,好生愧疚。”
他替她除掉鞋襪,將兩隻小小玉足握在自己被炭火烤熱的手中裹著。
“招待朝廷來計程車官而已,公主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