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又或者是喜鵲,在嘰嘰喳喳地叫,很是熱鬧。
姜徹抱著半個西瓜進來,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敲他腦袋:“看什麼呢?”
離婚後母親似乎一直心懷愧疚,對待程銳的態度因過度小心而讓人不耐,將家裡的學習桌搬過來時,程湘婷略一遲疑,便笑道“你喜歡就好”。正是那樣的笑容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程銳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呆在姜徹的出租屋裡寫作業看電影,很少回家。被姜徹一敲,少年回過神,枕著胳膊趴在桌上,說:“時間過得真快。”
“可不是,剛認識你的時候才屁點兒大,”姜徹半躺在床頭,用勺子挖了一塊西瓜送他嘴邊,開啟電視,“現在都初中生了。這學歷,比你哥我強多了。”
西瓜很涼,在水裡鎮過,又是最中間那塊兒,很甜。程銳含著它,話說不清楚:“唸書一點也不好玩兒。”
姜徹看著一片雪花的電視螢幕,重新挖了塊塞進嘴裡,咬著勺子說:“那你說什麼好玩兒?”
程銳盯著他嘴邊的勺子把兒,偏過頭看向電視:“小破電視該扔了。”又一大塊兒瓜湊了過來。
“你哥就這點兒東西值錢了,回頭找人修修。對了——”姜徹站起來想找張錄影帶看,見他只是盯著手裡勺子不動,有些奇怪,“怎麼不吃?”
程銳抬頭,想了想張開嘴。姜徹一勺子戳進去,撞到了腮幫子,疼得他立刻捂上臉,又不能說話。
“多大了還讓人喂,該。”姜徹穿著背心短褲,趿拉著拖鞋蹲在電視邊找錄影帶,背心不大,腰上露出一截沒來得及被曬黑的面板。
程銳捂著腮幫子,慢吞吞地吃瓜,視線收回到手裡的勺子上,紅色的西瓜汁沿著勺柄淌下來。這讓他莫名想起曾經聽過的“間接接吻”。章淨從來不會和他用一個杯子,走在路上不小心碰到肩膀都要迅速躲開。
選了《精武門》放上,一轉頭看見他有些發紅的臉,姜徹挑眉,揉揉他的頭髮說:“你怎麼老是發呆?越大越傻。”
他的手很大,有一層繭子。剛剪了頭髮,有點短,程銳惡意地蹭蹭,學著被碰到鬍渣時的姜徹。
手感挺好,接著揉。
倒是始作俑者先躲開了,有些不自在地縮著脖子,突然說:“我交了個女朋友。”
“一個班?”
“嗯,就是之前說過,跟我告白的那個。”
姜徹歪在床上看電影,拿過勺子挖西瓜,不怎麼意外,說:“對人家好點,你整天這麼呆。”
程銳等了好久不見他再說話,像個刻意討表揚沒得逞的孩子,忍不住說:“你不問問長怎麼樣?”
姜徹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裡面容清秀的小師妹,說:“有她好看沒?”他喜歡這種大眼睛又溫柔的女孩,臉圓圓的,說有福相。
這話說得輕佻,程銳不想理他,笑話他:“你都看過多少遍了。”嘴上說如此,注意力卻控制不住被拽了過去,程銳一面注視著螢幕,一面撲到床上去搶西瓜,嚷嚷道:“你哪裡有當叔的樣子!”
姜徹抱著瓜一面躲一面笑,刻意壓低了聲音嚴肅道:“混賬,快叫哥。”
“我媽讓我叫你叔,姜叔,徹叔,叔叔叔叔叔。”
姜徹在床上站起來,高高舉著瓜,垂眼看他,賤兮兮地說:“來,乖,叫聲哥就賞你西瓜吃。”
程銳瞪他,一手扒上他脖子就要去搶,這一爭執,大半塊西瓜直直扣在了涼蓆上。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兩人面面相覷,程銳先反應過來,跳下床踩著拖鞋跑到門口,扒著門框說:“不怪我。”
姜徹氣得嘴歪眼斜,伸手徒勞地指著他,半晌才咬牙切齒地說:“把拖鞋還過來,我把席子撤了。”
程銳笑,乖乖過來,剛走到床邊就被一把抓住,摁在床上對著屁股接連打了幾下,啪啪直響。“小兔崽子,哥比你多吃十年飯!”
程銳不說話了,掙開他坐在一邊靜靜看他收拾東西,甩手不幹活。姜徹也沒要他動手,利落地撤了席子拿著刷子下樓,拖鞋啪嗒啪嗒響。夏天一到,二樓就熱得很,晚上要是沒涼蓆睡,整個人都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後山上有蟬鳴,拉長了腔調,在鳥叫聲裡分外突出。程銳看看窗外蔥翠的綠,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恰聽到他下了樓,便忍不住跑出去,趴在欄杆上看,大聲說:“明天去爬山吧。”
姜徹提著席子仰頭,抬手遮住額前的陽光,吼道:“給我把這玩意兒弄乾淨了再說!”
毫不猶豫地跑下去,當真像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