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想下,真有生死相搏,這惡鬥被伍雀磬撞上的機率便是五五之數。黃泉谷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從東南至西北,斬殺百名無感死士,將證據帶出,雙耳、雙瞳、抑或舌頭,哪樣都行,數目足夠,闖出危境,便算通關。
而一旦在這期間伍雀磬捲入馬含光與左護法的明爭暗鬥,那麼除非馬含光必勝無疑,伍雀磬才有十足安全的把握。
說到底,他還是並無太多猶豫地牽連了她,然而富貴險中求,馬含光已等不及要拉左護法下馬,如同對方早已對他失去耐心一樣。
眼下只剩六成功力的馬含光,最快捷有效的復原方式便是奪人內力。廖壁安排給伍雀磬的伏擊高手、以及黃泉谷深處的無感死士,於馬含光而言是再好不過的滋補養料。只是一次吸取太多內力必須要儘快排解,若左護法不出現,他恐怕真要冒著宮規大開殺戒。
介時,伍雀磬於側旁觀,他怕自己更會失控屠殺,因為不必說,那丫頭定會畏懼驚恐,而此等場面單是於腦海中過上一過,馬含光已不自覺暴躁光火。
伍雀磬此時由東南入谷,懷揣地圖,腰繫流螢,袖藏暗弩,腿縛利刃,可謂一身齊備,全套衣裝脫下來,那殺人的利器,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這當然是馬含光手筆,殺人一事上,馬密使是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他不讓伍雀磬練劍,最快的時間讓其重溫了當年所傳的種種暗殺秘技。有時,正大光明令人尊崇,而更多時候,活到最後才是王者。
天地玄黃四位長老谷外相送伍雀磬,看那纖纖少女一身夜行武裝步入漫天濃霧,深嘆口氣,到底是自己苦心教導四年的女娃,雖算不上一飛沖天的好苗子,卻也不能換身行頭,就成了他人高徒。
竟然傳功四成,當真是不給面子,恐怕廖菡枝親爹也做不到如此地步。這之前少宮主深居淵底,而一旦出谷,姿容亮相,又與馬含光諸多牽扯,不用多久,這一男一女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就會傳遍總壇。只不知到時廖老宮主是何態度,說話間便有二八妙齡,其實已能挑個上門女婿。
原來那馬含光是打這等主意,諸位長老互看一眼,都覺心領神會。
與此同時,伍雀磬獨闖黃泉谷的程序並不舒爽。
黃泉谷四面峭壁,東南、西北兩出口被弟子把守,所為也不是防伍雀磬作弊,而是防谷中神智已喪的無感死士出谷作亂。
迷障之中先遇大片詭林,伍雀磬亦步亦趨,不敢貿然飛躍。
她來過數次,極有經驗,此林為黃泉谷外沿,蟄伏死士甚少,但卻有不勝列舉的毒蟲毒木。巨蟒纏於古樹扮作藤蔓,毒蟲藏於草葉嘶動獠牙。小心行事,哪怕引怪也只是小貓兩三隻,而如若一鼓作氣直衝彼端卻弄出了連番響動,那麼就只等被無數毒物圍攻。畢竟是每逢數年才來這麼一個鮮嫩活物,妖魔鬼怪眼中可是妥妥的上等佳餚。
馬含光雖是同時進谷,腳程卻快,此時立於參天巨木的樹冠,足踩葉尖,運功聚於雙目,那濃霧之中便能見到一條漸行漸近的熟稔倩影。
他隨她動,避開枝葉障目,每一方位非要清楚見到那人四周動態,才能勉強安心。
由始至終馬含光都未出手相幫,伍雀磬不知他的存在,如若一切順遂,他也可能只是暗中見證一場試煉挑戰。
直至霧林行至過半,伍雀磬未察覺,馬含光卻是登高望遠,一眼便見到那藏於林後鬼鬼祟祟的廖壁下屬。
馬含光足下一點,枝頭微顫,他人已化作一道凌厲暗影俯衝直下。天不見光,霧色瀰漫,莫說伍雀磬,就連那被鎖定的獵物都渾然不覺。直至馬含光來到幾人身後,那最近的猛一回頭,未及大叫,一股蠻橫吸力幾要將他神魂吸出體外。血肉被化,面目乾癟,生生活人瞬間變作乾屍一具。另幾人奪路狂逃,馬含光衣袖一甩,數道寒光破空閃現,暗器命中那做逃的幾人,穴位被定,口不能呼,腳不能挪,個個面容驚恐早已血色盡無,額上豆大汗珠滑落之際,可怖吸力再次出手。
不久後,伍雀磬舉著火把從此過路,火光揮散迷霧,便見兩棵夫妻連理攪纏的榕樹下,一堆質料簇新的衣物,包裹著幾具面目猙獰、且皮肉極度縮水的詭異乾屍。而從千年榕樹巨大的垂枝藤蔓後不斷傳出窸窣響動,很快便有大舉趕來有如浪潮席捲的墨綠蟲群,一瞬間便將那幾具屍體吞噬淹沒。
伍雀磬乾嘔一聲,匆匆行開。馬含光霧後旁觀,又轉身去處理下一波。
就這樣幾次路遇怪屍,伍雀磬平安無事走出密林。再往前,便是真正無感死士混跡的毒潭。
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