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初期資質一流,進步飛快,然而……然而並未維持太久。恕老朽直言,只怕那所謂的進展,也只因其初學我萬極秘笈多一門功夫傍身,卻非其真正眼界抑或領悟上的增長。此感覺,便好似這人一開始有多大能耐,四年之後幾無改變,那麼曾當時值得人交口稱讚的才能,或許於最初就已成為其瓶頸。”
“廢物!”馬含光語氣之厲,非但錢長老,便連藏於巖後的伍雀磬都跟著心中一凜。
十指握拳,伍雀磬深知馬含光所言不差,她的確是廢物,一開始之所以能瞞過他,是因廖菡枝身體尚在成長,因此只要照馬含光所設計的外煉骨骼、內攢真力,她一定毫無難度就能變作別人口中的天才,直至今世的廖菡枝達到前世伍雀磬的高度,進境趨緩,直至停滯不前。
虧得她還吃了兩粒玄極金丹,還耗了馬含光那麼多功力替她打通奇經八脈,白練了,都是白練了!伍雀磬越想越懊惱。
另一頭錢長老好心提點馬含光:“少主能達今日成就已屬難得,那黃泉谷死士一人足可頂普通高手五人,何況是成群結隊,百名之多。馬密使這一口一個廢物,委實有些不近人情。”
“我說你是廢物。”馬含光只差沒伸手指上其面門,“人交給你們,足足四年什麼樣的教不會?你也會說這人閉關前資質上乘,那麼她這四年來是吃的苦不夠,還是偷懶耍滑不練功?若沒有,是何人的道理,一個既有天賦又兼吃苦耐勞之人,竟然整整四年一事無成?錢長老,你又是否能說出個子醜寅卯?”
那大半輩子都未遭過人當面指責的錢長老,先是鬍鬚發顫,面色漲紅,隨對方所言,又一刻刻轉了面白,被氣得發白。
“所謂教而不善,非師之惰,少主天資如此,如何能怪到老朽頭上?”
“教而不善?”馬含光發聲冷笑,“她是我一手一腳栽培,是何資質我會不知?好好的苗子,落到你等手上就東倒西歪,說她不長進,不說你等無能?”
“馬含光你——混賬!”
馬含光衣袂掀動,抱拳作了一揖:“四年教導,我替少主先行謝過。但為保幾位長老春風育人的美名,日後還是少在他人面前提什麼天賦如此,教而不善,我怕長老來日自扇耳光,臉疼。”言及此,他微微挑唇,露出面上令錢長老恨得要將其五馬分屍的哂笑,可也不及錢長老多言,對方已轉頭便走。
“等等。”錢長老到底於背後將人叫住,“老朽字字中肯,對少主,更是盡心盡力望其成才。你四年在外,不知內裡,然而總壇近年,對於馬密使愈發囂張狂妄的傳言卻甚囂塵上,可見你有此言論,並無出奇。但人人都照此說法去想,那麼黃泉谷試煉必出禍事,到時通關事小,少主隨時喪命其中,難道這也無妨?!”
馬含光一步頓住,他初始叫伍雀磬放棄就防此事,然而今日來錢長老面前撂話,卻是防其日後再於宮中宣揚什麼少主武藝多年不變的言論,那樣對伍雀磬而言無異中傷,即便他幫她闖過了黃泉谷。
或許,自己之前真的同錢長老想法一致,然而這話由他人口中吐出,由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來評價伍雀磬,馬含光就怎麼聽怎麼都覺刺耳。甚至想也未想,便背身回道:“廖菡枝是我此生見過最有潛力的可造之材,並非我狂妄自信,我可以不信我的眼,但我信她的拼命。”
馬含光話畢從另一端離開,錢長老震袖回房,伍雀磬背靠堅巖,許久後才慢慢滑坐。
後來天陰,滂沱陣雨,還是岩石後,伍雀磬抱膝坐於水窪,淋著大雨,死也想不通:為何他要信她?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平平無奇,上輩子也胸無大志,這一世懂得拼命,是因要笨鳥先飛。馬含光見過她練劍,明知道她是個什麼貨色,為何還要有所期待?如若這話當面說,她甚至都不會信他,可正因為是揹著她,背後的幾句認同,才比這世上的任何溢美之詞都要難能可貴,都更能觸動人心。
伍雀磬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這麼辜負他,她還一直覺得他看不起自己,覺得他刻薄,事兒多,無論自己再如何努力他都看不見,看見了也當作理所應當……
暴雨一下就是整夜,伍雀磬後半夜才有了從雨地裡爬起回房的打算。
哆哆嗦嗦、晃晃悠悠冒雨來到自己的房門外,見到簷下盤腿打坐、閉目待其迴歸的馬含光。
簷前雨,將那人衣衫下襬都濺得溼透,伍雀磬靜靜立在雨地裡,斗大的雨點直頭而下,她便那樣直愣愣地被淋著,失魂落魄卻不願眨眼的望著他。
馬含光略有所覺,張開眼,見到密雨成簾的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