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單姨娘喬張喬致地進來要陪著凌尤勝作畫,就冷眼在邊上瞧著,望著凌尤勝厭煩洪姨娘、單姨娘卻不得不敷衍著她們,活像是洪姨娘、單姨娘兩個嫖了欲拒還迎的凌尤勝,忍不住捂著嘴躲出去笑了一盞茶功夫,坐在廊下瞧見薄氏慢吞吞地送衣裳來,不屑地一翻眼睛。
“蘭芳,上茶。”洪姨娘在屋子裡喊著。
蘭芳應著進了屋子,才一進去,就望見畫紙上赫然又是仿若生人般的柳如眉,忙說道:“老爺,柳老將軍不許老爺畫先夫人。”
“這畫的是洪姨娘。”凌尤勝嘴硬地說,到底拿著筆洗將畫紙上的畫像抹去了,耐著性子對洪姨娘、單姨娘說:“行了,你們兩個回去吧,我這還有正經事要辦。”
洪姨娘、單姨娘笑嘻嘻地說:“那我們過了晌午再來。”
凌尤勝扶著額頭點了點頭,也不耐煩看姿色平庸的呂蘭芳,枕著手臂向床上躺著,靜靜地等著錢謙送畫,這一等,不知不覺間,便等過了大半月,又見莫三打發人來討債,自己出不得院子,就打發蘭芳、呂三去催促錢謙交畫,三番兩次之後,呂三親自來回說:“老爺,錢少爺不肯再畫了。”
凌尤勝蹙眉說道:“他為什麼不畫了?”
“錢少爺就是不肯畫了。”呂三哭喪著臉說。
凌尤勝皺了皺眉,忽然起身掐著呂三的脖子將他按在桌上,質問道:“說,你賣畫時,究竟剋扣了多少?”
“老爺、老爺……”呂三掙扎開凌尤勝,跪在地上說道,“老爺,當真就只有那些銀子!小的一分一厘也不敢剋扣。”
“再怎麼說,我都是侯府三老爺,怎麼會沒人識貨?那麼好的畫,怎麼就值個一二百兩?”凌尤勝氣惱地跌坐在椅子上。
呂三被逼急了,一計浮上心頭,忙慌地說:“老爺不如趁著七小姐大喜之日,賓客盈門,拿出一幅驚世之作來,那會子,人人看在老太爺的面上都要吹捧老爺一番,就連柳家的人給老太爺、大老爺面子,也不好為難老爺,這麼著,旁人瞧著,興許會以為老爺跟柳家又翁婿和睦了呢?過了這個坎,誰還敢小瞧老爺?”
凌尤勝琢磨著也是這麼回事,過了這個坎,哪裡還用像是街邊落魄書生一樣拿著一疊畫去四處叫賣,“你好生勸著錢謙,且叫他畫出一幅上等的絕作出來,待八月十六那一天送到我手上,我拿給來喝喜酒的老爺們看。”
“這麼著就對了。”呂三暗暗地抹了一把汗。
凌尤勝有了主意,鎮定下來,又沒事躺在床上日復一日地等著,好容易熬到了八月十六那一日,一大早,就催促蘭芳父女二人去取畫。
父女二人空手從花園回來後,就勸說凌尤勝道:“那什麼七君子胡攪蠻纏,纏著我們討要喜錢,不放我們進花園。老爺不如自己個去,今兒個七小姐大喜,老太爺沒有攔著老爺不許老爺出院子門的道理。”
凌尤勝在屋子裡憋了幾月,也覺氣悶,又依稀聽見鼓樂聲,想起老爺席上觥籌交錯、談笑宴宴的場面,不由地心癢起來,恨不得立時回到在畫壇呼風喚雨的時候,由著蘭芳伺候著換了一身草綠色錦袍穿在身上,又正兒八經地對著鏡子整理了髮髻,見除了腿腳還有些瘸,臉上傷已經好得差不離了,就竭力擺出昔日倜儻飄逸的樣,昂首闊步地走出丹心院,見門房上婆子果然沒攔著他,心裡一喜,出了丹心院,問得錢謙自慚形穢沒去宴席上正留在麟臺閣內,就立時向麟臺閣去。
早盯著凌尤勝的麗語瞧見凌尤勝出了丹心院,立時進三暉院說給凌雅崢聽。
凌雅崢站在梧桐樹下,聽著隔壁院子裡,凌雅嶸跟雁州府的嫡出千金們坐在一起談笑宴宴,立時叫了鄔簫語來,“你去,告訴九小姐,我隨著莫家三少爺,去麟臺閣了。”
鄔簫語疑惑地說:“小姐不是說看上秦二公子了嗎?”
“只管依著我的話辦就是。”凌雅崢說道,又打發梨夢去請莫三在花園一見,只覺凌雅嶸當會為毀了她的名聲不叫她進紆國公府帶著人趕去麟臺閣,為保萬無一失,又叫雁州七君子想法子將麟臺閣裡的下人支出去。
鄔簫語忙應著,只覺自己該得過且過,不宜多想,於是就向隔壁的芳草軒去,離著老遠瞧見廊下凌雅嫻不耐煩地跟幾個庶出女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凌雅嶸嬌憨爛漫地坐在凌雅峨身邊陪著一群嫡出千金有說有笑,就遠遠地站著看凌雅嶸。
凌雅嶸會意,拉著莫紫馨的手笑道:“改日,我也去陪著乾孃唸經去。”
聽凌雅嶸自說自話地隨著凌雅崢認了親,莫紫馨笑道:“都隨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