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徐延鑄正在與徐母說閒話,沒幾句便又說到昭佩小時候女扮男裝的混不吝,忽然聽下人來報,道二爺求見。
徐璟明入的房內,先是給父母一一見了禮,也不多說閒話,將昭佩送來的信取出,恭敬的呈上:“今日收到娘娘的一封家書,雖是寫給兒子的,可茲事體大,還請父親定奪!”
徐璟明平日裡不拘小節慣了,徐父徐母頭一次見他這般正經行禮,聽說又是昭佩的信頓時心裡一緊,接過信箋夫妻兩人急忙掃了幾眼,便如璟明當初一樣,臉色頓時變了,摒退屋裡侍奉的人,徐父方才小聲道:“此信速速燒掉,萬萬不能再提,我知你為家長生計操勞多年,原先為父想著你弟兄兩人要娶妻,妹妹要要置辦嫁妝,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你妹妹已入主東宮,我等更是不能行差踏錯,你私自買船出海已是不妥,你那些船也賣了罷!我徐家憑著束脩跟書院也能掙下吃喝,信中所言這等欺君罔上之事,決不能提!”
徐母在徐父講這番話的時候又拿著信讀了兩遍,聽見徐父這般說辭頓時也有些惱了:“迂腐!昭佩都寫的清清楚楚,太子已允了,這般行事算不得欺君,我等老骨頭賣在這裡就算了,起碼我兒我孫,都得出去!”
徐父聽見徐母出言頂撞,鬍子氣的翹了起來,一掌擊在桌上:“爾等婦人之見!我明元成立不過幾十年,上下齊心勵精圖治正是蒸蒸向上的好時候,如今聖上又派出十萬精兵收復失地,巴彥本是跳梁小國,我大軍不日即可踏平那須臾之地,若是這般舉家逃離,等大軍凱旋之日,我定國公府,豈不是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徐夫人向來溫良,誰料在這事上卻執拗不已,當即也是站了起來道:“你我兩人遠離朝堂,許多訊息知道的也不是那麼完整,昭佩雖然頑劣不堪,卻是心裡有數的,若是大勢不明,也斷斷不會寫這麼一封信回來!你我兩人都是一把老骨頭,可我不能眼睜睜的讓我孫子一同陪著死!若是真的如昭佩所言,老爺,我等如今也算是皇親國戚,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徐母心痛不已,話到最後,已是聲音顫抖淚流滿面。
徐延鑄見幾十年的老妻忽然失態至此,心裡一時百感交集,竟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自家夫人說的不無道理,可是他又能怎麼做?百轉千回的心腸,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徐延鑄穩了穩心神,望著長身玉立在面前的徐璟明道:“我家只你一人往來西渭和太子府,老二,你且怎麼看?”
徐璟明心中決斷早定,聽見父親問話便輕聲回答:“聖上體恤百姓,我明元成立伊始便免了八年賦稅,如今孩兒得到的訊息是此舉雖得民心,卻使我明元國庫財力不足,糧草亦不充足,才有了孩兒進番薯之功,加上北方剛發水患,以如今的國庫財力,單與巴彥交戰,也就勉力能支援而已。前次取勝能收復失地,全仗玉面狼將帥之才。如今兀布雖索要了農桑工匠,卻無心幫忙備戰,更況兀布國國主察爾金有勇有謀,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若真兩頭開戰,戰線漫長,則極可能顧此失彼難以為繼,更遑論戰事曠日持久了。一旦兩國約好齊齊嚮明元發難,形勢絕不樂觀。”
徐夫人聽到這番說辭,頓時泣不成聲,“老爺,我們留在這兒,讓璟臻璟明帶著孫子走罷!就算是我求你了,想想我家的璟玉吧,整整被凌遲了八百刀啊!還有在宮裡的昭佩,若是真有事,昭佩只怕也得折在宮裡,若說忠君愛國,明元國上下,還有比我們更愚忠的人家嗎?老爺,就算我求你,正如昭佩所言,總要給徐家留個後啊!老爺若是不允,我便自請下堂,一根白綾了斷,陪我那苦命的兒子去!”
璟玉之死在徐家就是件不能提的傷疤,誰說誰捱打,徐延鑄錚錚一條漢子,聽見自家夫人提起璟玉跟昭佩,也忍不住流了幾滴老淚,扭過頭拿袖子沾了沾眼角,聲音有些嘶啞,“夫人言重了!”
璟明上前撫著母親的背,一邊道:“過幾日正好有船南下,若是天氣適宜,往南走十幾日便能到一處名叫甘美蘭的地方,那裡氣候適宜,民風淳樸,孩兒因長期在那裡收珍珠,也結識了幾位當地的大戶,可以在此處暫居。”
徐延鑄點頭:“即是如此,你便先私下知會你大哥,抓緊安排去罷。”
“孩兒記下了!”
“船幾時出海?”
“定於八日之後。”
徐延鑄神色疲憊,似老了許多,“事不宜遲,抓緊安排去罷,我還有些事情,要好好思量一番。”
徐璟明從父母處出來,一刻不停的回房先是尋了自家娘子,徐璟明夫人名錢嘉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