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了沖鼻的藥碗,她這小身板要不是靠韓安修之前配好的藥丸子撐著,估摸著也走不到現在這地界兒。
“謝謝韓先生。”
皺著小臉將碗還給了韓安修,便不住拍拍胸口,祈禱那股澀澀苦苦的味道趕緊下去。結果對面的人就遞來一方手帕,示意她開啟。
“這又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吧,是她讓我給你的。”
這個她,不言而喻。韓安修奇怪的沒同她再討論逃跑和元穎的話題,只端著碗安安靜靜離開,餘下元姝又一個人在屋子裡,出聲想要喚回他,卻出不了一個音兒。愣愣的捏著繡花腳邊,那歪歪扭扭的針線,她極其熟悉。
當年她同元嵐一起學的刺繡,請的也是有名的刺繡大師,那些年兩人尚且天真爛漫,也沒把心思多往學識上放。可彼時元嵐卻是破天荒學的認真,一個下午的時間,愣是往一方絹帕上繡了人生的第一朵花,剛放下針線就只咧嘴笑。
“死丫頭,拿好了,這可是本宮賞你的。”
那口氣、那動作、那架勢全然是高傲不已,讓人不住想要發笑。元姝也附小接了過來,乖乖沒反駁,將還沾著幾點血跡的手絹收了起來。
隨後,元嵐便大笑著,伸手去捏軟萌萌的元姝,可手指剛碰到那如玉的小臉時,整個人就抽了一下,縮回手就放在嘴邊吹。
“好疼!好疼!”
元姝直接捧腹大笑開,花枝亂顫的笑顏瞧的元嵐有幾分出神,她也沒多在意,便伸手拉過布了不少針眼的傷手,緩緩吸了口氣,輕輕吹了上去……
依舊儲存精緻的絹子載著她們的記憶,元姝努力讓自己跳離那些過往,手指快捻幾下開啟,便瞧見了手心上一顆方糖安靜的躺在白絹中。
她真的好想告訴她,她已經沒有以前那般怕苦了。
正是酷寒天裡,碰著大風暴雪,樸實的農家院子裡也拿不出多好的菜式來,里長特意使了幾個媳婦殺了雞鴨,上灶一烹,四溢的香味,似乎漸漸將冰冷的院落暖化了些。
晚飯是人送來的,足有兩個人的分量,卻是盛給元姝一個人吃的。直到深夜,她都沒再看見元嵐,就是韓安修也不見了身影。
“夜裡扎雪更冷,姑娘你可別嫌棄棉被不細順,多蓋兩層,莫冷了身子,俺把窗給你關嚴實了哈。”
“謝謝。”
老實說,元姝挺喜歡這家裡人的,幾個小丫頭站在母親身邊好奇的看著她,還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麼,唯一叫元姝安心的便是她們的笑和眼神,淳樸友好。
連續趕了這些天的路,她都是在馬車上斷斷續續休息,今兒終於捱到了床榻,她以為自己會很快安穩睡著,可元嵐那“利用”二字,又開始出現在耳邊,讓她如何也提不起一絲睡意。
她知道這個利用跟她不太想知道的身份有關,問題關鍵直指已經去世的生母和萬逐淵,他們……究竟在天方谷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後半夜時,元姝還在鬱悶設想著,便聽見門房響動,接著便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知道是元嵐來了,忙閉上眼睛。就近傳來拍打衣服的身影,接著就是放東西,三尺劍鞘碰在木桌上的聲音甚是清響。
這是要一起睡的節奏?
果不其然,元嵐似乎整理好了一切,便幾步近了榻邊,也沒去吹忽明忽暗的蠟燭,掀開被元姝窩的暖暖的棉被,就輕巧的鑽了進去,動作還甚是熟練。
正裝睡的元姝禁不住身子一僵,腰部明顯的觸覺,讓她有些躺不住了。而後元嵐卻再沒有其他的動作,似乎是睡著了?一直還忐忑的元姝,也終於有些發睏了,半眯的美眸逐漸放低了防備心。
就在她鬆懈睡熟的下一刻,旁邊的人驀然睜開了眼睛。
側首看看不到一尺遠的嬌顏,一絲疲憊、一半防備,是以前的元姝不曾有的,如何看都叫人有些心疼。元嵐卻不敢再靠近,只慢慢抓住元姝藏在被窩裡暖暖的小手,輕輕擱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十指相扣。
“姝兒……如果我死了,不要帶我回去,就讓我葬在這吧。”
夜深了,狂風夾著大雪呼嘯來回,院子裡已然一片靜謐無聲,誰也不知道明天將會遇到什麼,誰也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著。
與此同時,百里開外的官道上,正有一隊人馬逆著風雪往西漠方向而來。天邊的月牙還未到圓時,銀色的光輝卻是極其明亮,映的大地如同白日,更加清楚的感受著寒冬酷冷。
前面開路的駿馬突然踉蹌倒地,長嘶一聲,痛苦的倒在了雪地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