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後,四世三公,他本人官雖不大,詩文是極好的,號稱北方詩才第一。這一首正是他的新作。金書生前日在北,無意中得了,快馬趕回,欺這裡的人還未得知,將拿來當自己的卷子,卻被雲柯知道了,抖露出來。
眾人嗤罵,金書生掩面而去。蝶笑花先是作冷色,繼續眼神卻又繾綣的柔和了,道:“卻也可憐,我們莫要理他罷!休擾了各位的詩興。”
七王爺拉著唐靜軒嘀咕道:“你說美人兒可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我哪!”L
☆、第六十九章 欸乃一聲山水綠
蝶笑花拿手絕技之一就是,不管多少人的場子,他拿眼一掃,每個人都覺得:哎他在看我了!
所以七王爺這麼興奮……唐靜軒真心覺得:王爺你想多了。
清楚是這麼清楚,唐靜軒自己一抬眼,觸到蝶笑花的眼波,都不由得一溺。
幸虧蝶笑花很快移開了目光,轉而請求澹臺以將那首詩寫完。
澹臺以搖頭:他詩興已經被打消,寫不下去了。
不是不賣蝶笑花面子。詩消,春盡,紅顏老。就算玉闕里的娘娘親自持酒相勸,說不行也還是不行啦。
這帳,還要怪到金書生頭上。眾人也都被鬧得意興闌珊,如吃大餐時碰到只蒼蠅,再吃下去又不對,不吃又沒飽。
還是雲柯機靈,出主意道:“不如就由蝶老闆出個題目,給我們限韻限時,等我們做完了,蝶老闆來評魁首如何?”
眾人轟然稱妙。
七王爺飽覽蝶笑花絕色之餘,竟也分出了點視線看了看謝雲柯、並另外幾位名士。臉上露出的笑容,就彷彿是校長看見了滿滿一堂可造之材。
除了唐靜軒之外,還有幾個人,在這三伏天裡莫名打了個冷戰。咦!雖說江邊風大,振風塔更是避暑勝地,但又何至於此啊……
蝶笑花已軟聲連連謙辭,說他哪裡配品評各位的卷子,更不配出題。當不得眾人堅持。外頭恰漁船經過,舟子一聲漁唱,蝶笑花便掩口而笑道:“我前兒讀了一句詩,道是‘欸乃一聲山水綠’,說不出道理來。就覺得真好。想拿它入戲,一時又不知怎麼措手。斗膽便請各位把這句重新擴成一首詩,賞臉給我擴一擴戲路,行不行呢?”
滿座轟然稱妙。又有人道:“這是現成的七言,拿來做題目,可以命個七絕、抑或是七律的小轆轤?”
所謂轆轤詩,便是把一句嵌在詩的不同位置。旋轉成趣。若是七絕。體例有四句話,嵌四次,就是四首詩了。七律更糟。那要八首。如果不變韻,可嵌的地方少些,那也分別有三首、五首。
大部分人就搖頭道:“那不過是白為難人!硬諂了,也未必都好。何如一首為限。這首卻要做得好呢!”
商議定了,便推一個主持將題目寫了。掛在上頭,又叫了四個書僮為巡案。兩個去燃香、磨墨,兩個來排紙筆。
那線香點在銅盤中,是計時用的。香尾拴一枚銅錢。香燃盡,錢“叮”一聲落盤,就非交卷不可了。時間緊迫,眾人無不鎖緊眉頭。細細想來。那排紙筆的書僮照主持的吩咐一路排來,卻未按坐席秩序。倒把唐靜軒排在倒數第二個,而澹臺以最後一個才得紙筆。這倒是敬他們的意思。
澹臺以的文才不消說得,唐靜軒也算一流的。若叫他們先得紙筆寫起來,怕別人更沒法爭競,所以將他們也壓一壓。
除他們之外,連七王爺也得了一份紙筆。唐靜軒不知七王爺能不能文、願不願文,神色略為緊張。眾人也是為蝶笑花豔色所炫了,不然這時候就應看得出來:這一位客人,身份是有多高!
七王爺生就這麼高貴的一個身份,卻養得一個江湖懶散的氣質,笑嘻嘻揮一揮手:“我詩可不好啊!你們別笑話我。”
蝶笑花輕輕在窗邊一倚,眼睛眯了眯。
七王爺趁勢拍馬屁道:“不過美人面前,我寫是要寫的!美人看不看得上不要緊。我給不給,就是我的心意了。”
眾人為之氣結:這外地人是哪兒來的!溜鬚拍馬,硬是一等一的高手!
唐靜軒咳一聲:“您……兄臺說笑了。就請安筆罷。”
一時眾人苦思凝想,唐靜軒只怕寫壞了丟臉,也顧不上七王爺了,沉思良久,得了大半篇,道是:欸乃一聲山水綠,耳聽漁曲懶歸去。猿搖舊葉落紛紛,魚度前流清徐徐。一盞蓮茶誠有心,半崖松譜原無律。
如此只缺一個尾聯了,唐靜軒想做個:相逢好個閒天氣,我坐小舟君試驢。但又失了格律,苦思不得,看線香燃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