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時,幾人來到阿杏身死的那件邸舍,他便穿著這華貴的一身坐在屋內沉思,長髮披散在那雪白的狐毛上,半眯起眼睛時,眼角上挑得也更加明顯了一些,更襯得一張臉尖細,活脫脫就是狐狸的模樣,與身上那件狐裘倒是相配的可以。
沒多時,趙漓帶著自己堂妹還有昨夜幾個參與扶乩的少年少女過來了。經了昨夜那事,幾人俱是戰戰兢兢的,一聽說還要再一次扶乩,都嚇得連連擺手堅稱自己絕對不幹。還是趙漓黑著一張臉嚇唬了他們一番,說他們若是不做,就將阿杏的死栽在他們幾個頭上,說是他們謀害的,幾人這才哭著答應了。
其實引商也無心再讓這幾人經歷一次昨夜的事情,本想提出乾脆讓自己道觀這幾人與趙漓一起進行這扶乩的儀式,可是不知為何,華鳶堅稱若是有他們幾人親自來做這事,狐鬼定不會前來,她便也只能放棄了這念頭。
人齊之後,阿杏空出來的那個位置由引商自己補了上去。
扶鸞時必須有正鸞、副鸞各一人,另需唱生二人及記錄二人。用一桃木和柳木合成的木筆,在預設的沙盤上,由鸞生執筆揮動成字,並經唱生依字跡唱出來,經記錄生抄錄成為文章詩詞。
而鸞生就是被神明附體的那個。
昨夜阿杏是正鸞,今夜便由引商做了正鸞。捉鬼這麼久,頭一次以這種方式引鬼出來,引商心裡也有些忐忑,可是在那幾個已經被嚇怕了的少女少年面前,她還是強裝了鎮定。再有就是,當她扭頭看向身後的人時,發現華鳶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那副沒有半點緊張的模樣無疑能讓人稍稍放下心來。
沒一會兒,子時到了,儀式也該正式開始。兩個少女顫抖著念出一些引商根本聽不懂的話來,什麼“紫姑”,什麼“神靈降附在身”,乩筆懸在沙盤上方的橫木上,引商和趙顏各自握住了橫木的一端,耐心等著那所謂神靈也就是狐鬼到來。
只是這一次唱生一連念唱了幾次也不見屋子裡有什麼異常。本來聚精會神繃緊了身子準備迎接那狐鬼的引商都被念得有些困了,剛想稍稍扭頭看看四周,便聽對面的趙顏突然扯著嗓子叫了一聲,那聲音尖細不似凡人,兩人手上的乩筆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在沙盤上寫畫了起來。
引商被趙顏的喊聲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其看了過去,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她隱隱約約覺得眼前閃過了一個虛影,緊接著,整個身子就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既覺得冰得刺骨,神情有些恍惚了起來,腦子裡竟閃過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青山綠草,那美景誘使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想要往前走去。
可是偏偏在這個關頭,有人在她肩上狠狠拍了一下。引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撞上牆了。而身旁的華鳶笑嘻嘻的收回手,神情還是那般悠閒。
雖然無人挪動位置,屋子裡卻莫名其妙的倒了許多桌椅,還有一些器皿也無端落在地上摔個米分碎,趙顏幾人都在捂著嘴尖叫,趙漓也拔了刀警惕的看著周圍。唯獨引商的目光落在了正想越過大門往外跑去的那個虛影身上,其實這大門早在剛剛趙顏叫了那聲之後就被天靈貼了幾道符咒,可是這狐鬼倒像是真的有幾分道行似的,竟然罔顧了那道符,直接穿門而過逃出昇天,想來它也察覺到了這屋子裡有不好惹的人。
而就在狐鬼跑出房門的瞬間,一道身影就如同脫弦之箭倏地躍了出去,諸人只看得到一道白影在眼前閃過,便發覺原本還閉著眼睛坐在窗邊沉思的管梨不見了蹤影。
引商與華鳶對視了一眼,想也不想就選擇跟著追了出去。她本以為自己要跑上許久才能尋到那人和那鬼,可是還沒等跑出三步遠,就遙遙望見了不遠處的那兩道身影。
鋪灑著慘白月光的屋頂上,那隻青黃色的狐鬼正被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踩在腳下,那白狐有著暗金色的眸子,從眼瞼蜿蜒至眼角的勾出幾道紅痕,額上的金印更是隱約閃爍著近乎神聖的微光。
而它的身後,九條雪白的狐尾迎風微微擺動著,竟有遮天蓋日之勢,幾乎掩過住了月色。
☆、第46章
世間關於狐妖的傳說不少,可那狐妖若是生了九條尾巴就稱不上妖了,早就得道成仙了。
盯著那房簷上的身影,引商一時簡直要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而當她狠狠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就發現眼前的場景果然不一樣了。
青黃色的狐狸還是那樣狼狽不堪,可是拎著的它的卻不是有著九條尾巴的白狐,而是那身披著狐裘的美貌少年。管梨從房上輕巧躍下,手上稍稍用力,那隻死了還不安分的狐鬼就化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