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來吧。”我對他說。
他仍站在岸上看我,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
“你不洗乾淨,我洗再多遍也沒用!”
我等了他一會兒,看到他默默地點了下頭。
他伸腳想下水,我攔住他,“把你身上的破衣服脫了。”
他望著我,還是過了很久,才開始安靜地脫衣服。
這樣更好,我看著他緩慢的脫衣動作,至少他沒有二話不說把自己脫乾淨,證明他不是那種急不可耐有花必然採的人。
他脫得一~絲不掛,在我面前,我直直地看他,他直直地看我,並沒有顯出侷促,像他仍穿著那套還算蓋得住重要部位的野人裝,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被看了個通透,他望我的眼神,始終淡定。
但問題是我望他的不一樣,雖然我這種事情也算經驗豐富,但貿貿然看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全~裸,還是這樣一個野人,畢竟有些氣喘心跳。
他好瘦,真是瘦到……我想捏著他的一把骨頭和一張皮使勁羨慕。
但他僅有的一絲絲肉卻很精壯,我知道那是肌肉,覺得神奇,不明白是怎麼長成的。
他全身遍佈是傷,原先被遮掩起來的,甚至比露在外面的還要嚴重。
甚至那個部位……果然是被人完整地凌虐過一番,儘管大部分皮肉已經長好,但那些大塊粉嫩或像肉瘤一樣的疤痕,始終看得人觸目驚心,更何況是那些深黑色不知道長成了什麼的硬塊,我閉起眼睛,比起再腥臭不堪的味道,這種東西要更加難以忍受。
他慢慢地下到水裡來,我穿著衣服,他什麼都沒穿,他坐到我旁邊,水環繞過他的胸前。
然而他沒有動靜了,他坐在水中之後,就好像他洗澡的步驟已經完成,再也不動了。
他只是看著我的臉,水氣將他的眼神蒸得很模糊。
“你平時就這樣洗澡的嗎?”我問。
他垂下眼睛,片刻後,開始撩水到身上。
“還是我幫你吧。”我想不到自己竟然很主動,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不再覺得他非常噁心,只是有點噁心而已,但我抓起他的手臂,他還是很忽然地,打了個寒顫。
他抱我的時候從來不含糊,我沒想到他會怕我來碰他。
大概是我太主動了吧。
我抓起一把他的頭髮,放到水裡揉搓,他很安靜,也由著我擺佈。
我把他轉過去幫他擦背,邊擦邊問:“你不知道自己是誰,那我平時要怎麼稱呼你?”
他不回答,我才想起他是個啞巴,便閉上嘴不再問了。
擦完背將他轉過身,他拉起我的手臂,我以為他又要做什麼嘴對嘴的親暱舉動,誰知他只是拉過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寫字。
你不知道嗎——他劃過我的手掌,感覺他的指尖很硬,硌硌的,手心處一陣酥麻。
“知道什麼?”我反問,問完才發現他指的是名字。
他怎麼就這麼肯定我是那個笙桓,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那好,那我現在給你起名字,你就叫野人好了,怎麼樣?”
他點一下頭。
可是我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是他點頭卻點得很認真。
“你叫野人,”我指著他,“野人就是你的新名字,那我也要有新名字!”
我等著他,他這回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我要叫孫青山……”
我報出自己的姓名,結果報得自己心虛,哪有人報自己名字會覺得心虛的,還是以徵求意見的方式,真虧本。
結果他沒點頭,我開始耍賴,“不公平,你本來不叫野人都可以叫野人,我本來叫笙桓,可是我現在不想叫了,我要改名!我要叫孫青山!!!”
他還是不點頭,我有點生氣了,叫他野人都可以,對個名字不用這麼執念吧。
這時他拉起我的手,寫: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媽崇拜孫中山,她不好意思管我叫孫中山,連叫孫青山都不可以嗎?”
他還是拉著我的手,寫:喜歡笙桓。
“對啊,正好啊,你喜歡笙桓,笙桓就是我,所以你喜歡我,你喜歡我,那我喜歡孫青山,所以你也要喜歡孫青山,難道你不喜歡孫青山嗎?”
他不再寫什麼,只是看著我。
我不高興,抽回手去。
他低下頭,破天荒久久地沒有再直視我。
其實一個名字絕非那麼重要,但我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