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高的小瓶子遞到山茶眼前:“喏,就是這個。”
山茶看了看那瓶子,又看看沉星,猶疑著不敢伸手去接。
沉星便開啟瓶蓋,含笑將瓶子往她眼前一伸:“怕什麼,給,你瞧瞧。”
山茶這才接了,只見裡面是小半瓶淡紫色的膏狀物,散發著一種幾乎聞不見的清香。
“這是……”
“我叫它‘無瑕之心’。這是一種藥膏,是九年前我大哥專門為我制的。”
“天佑王?他還會做這個?”
或許是年齡相仿、容易熟悉,也或許是沉星的親切活潑、滿懷善意令她漸漸放鬆了下來,有了安全感;山茶忘了身上的傷痛,也暫時忘卻了自己囚虜的身份,就這樣孩子般完全跟著好奇,同沉星攀談起來。
“是啊,”沉星十分自豪地說:“大哥在我眼裡,真的就是無所不能,而且他特別疼我們,尤其是對我。”
說到這裡,沉星前一刻還飛揚的著的心情和神色瞬時間有些黯淡:“只可惜,他如今病得厲害,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時時寵著我了。”
沉星微微地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惆悵回憶道:“十年前,我父王帶兵去征討車渠,卻想不到人用被淬了毒的暗器暗算,丟了性命。母后絕望之下,也自刎隨他去了。那時候我只有六歲,什麼都不知道,只會哭。夜裡也時常會哭醒,自己在整個王廷裡挨個宮殿地跑著喊父王和母后。有一天夜裡我又自己亂跑,結果滑倒,頭磕在了石階的印子上,破了好長的一道口子。我從小就愛美得不行,受不了自己身上臉上有一點點瑕疵。這下在頭上摔了這麼大一個口子,我生怕會留下疤變得好醜,就傷心欲絕地大哭不止,三個哥哥怎麼好言哄勸都沒用。後來把三哥愁得乾脆也跟我一塊兒哭上了,把二哥氣火了,直罵我們倆都是沒出息的哭巴精。可大哥卻一言不發,想了許久才溫和地跟我說叫我別怕,他會幫我製出一種能迅速癒合傷口並且去除疤痕的藥膏。我聽了就破涕為笑了。因為只要是大哥承諾的事,就一定會兌現。”
山茶帶著感動聽著,心中隱隱帶著內疚與傷感:是她爹害死了他們的父母,害得他們那麼早沒了爹孃,害得沉星那麼小就一直做噩夢、哭著找爹孃……
“後來大哥果真就製出來這種藥了。聽二哥說,大哥帶著他們找來了好多珍奇的草藥,參閱醫典,自己閉門鑽研了好久,嘗試了許多次才成功。大哥那時候是西夜王,每天要處理國事,很多事都要他親自過問,很忙很辛苦,卻為了我的一點小事如此操勞用心。我當時不知道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就覺得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了,氣自己太不懂事。可大哥卻說,只要他的小妹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他再累都覺得高興。”
“天姬,您真是幸運,有個這樣疼愛您的大哥。”
山茶聽著,淚落了下來,也不知是為他們的兄妹之情感動,還是為自己的身世傷懷。
“是,我也覺得自己特別幸運。所以從那以後,我總告訴自己,要做大哥那樣的人,只要是為了愛,就要不惜一切地去努力。雖然大哥為我制的這瓶藥我並沒用過幾回,但我每次看著它的時候,心裡都是暖暖的,都會想起有愛是件多美好的事。所以當我看見你的樣子,就覺得哪怕我再不捨得,也應該為你用藥,這樣才對得起大哥制這藥的情懷。”
山茶哭著搖頭:“不,天姬,我不配!我可以領受別人的好意和恩惠,但我真的不配受你這樣的恩德。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就是……”
“我知道,你是餘遠丘的女兒。就是你爹害死我父王的。”
山茶含著淚愕然地望著沉星。
沉星仍舊平靜溫和,目光中沒有分毫怨恨的意思:“可你爹已經為他的罪過付出了代價,他和你娘都死了,你有什麼罪呢?十年前,你跟我一樣,也是個還不怎麼懂事的孩子。我不覺得一個無辜的人也要為自己的家人承擔罪過。”
山茶不敢置信地看著沉星,淚流得更加洶湧:“西夜王恨我們一家恨得要死,天姬,您真的就一點兒都不恨我?”
沉星誠實地說:“二哥、三哥剛把你送來、告訴我你是什麼人的時候,我心裡是有過片刻的不自在。可看到你那一身的傷,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軟了。幫你上藥的時候,就想著應該原諒你的理由,想著想著,也就想通了,這些本來也不該怪在你頭上。”
山茶的心裡溢滿了內疚和感激,哽咽著說不出話。
沉星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問道:“對了,山茶,二王嫂為什麼要把你打成這樣?我一直覺得二王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