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跟吳是非形影不離。人家戀愛她讀書,人家約會她給吳是非做飯,人家分手了,她還依舊是吳是非身邊不離不棄最好的伴兒。曾經,吳是非懂了一些特殊的感情,直言相問對方是不是喜歡女孩兒,妹子笑笑,告訴她:“我只是喜歡能給我帶來安全感的人。無論男女。只不過,正巧身邊的男生都不如小非可靠罷了!”
吳是非不覺得自己有多可靠,她也會戀愛,會想戀愛。也許唯一不同的事,除了生理慾望,生活的其他時間裡她並不需要男性這一存在。當然並非說她否定男性,只是她在承認男女有別的前提下,亦從未將自己放在弱勢的一方。生活中遇到的問題無非分為自己能解決的和不能解決的,而如果是不能解決的,吳是非相信即便換成男生,大抵也不能解決了。說到底,她對男人的喜歡,僅僅是出於生物性上的自然配比而已。
結果有人開始定義吳是非是女漢子!
生活中無所謂,但心理上,吳是非挺討厭這個詞的。她覺得只有圈定女孩兒必須是柔弱的,才會在她們的對立面上放一個漢子的屬性。就像用“娘娘腔”來形容某些男生一樣。吳是非氣憤,明明生物界漂亮的都是雄性,孔雀、鴛鴦、鴕鳥,當然最常見就是公雞。因此她實在認為,正確符合生物性的世界秩序就應該是男人負責貌美如花,女人負責撐起世界。
“啊,恕兒還真的是挺貌美如花的!”
遺憾吳是非今天沒有成為救美的英雄,反而被美貌如花的袁恕給救了。她也沒想到這一仗變數橫生。羅鈞敗於輕敵冒進,她自認從始至終都沒有放鬆過警惕,更談不上冒進,卻依舊走入了同羅鈞一樣的困局。
“又增兵了!鄭群這個瘋子到底怎麼想的?舉國之兵,日子不過了嗎?”
吳是非計算過,不算先前姚晉等人消耗的敵方兵力,自己到來後的這二十多天裡,模糊概念殲敵總有二十餘萬人。僅就邊關保衛戰而言,這樣的戰鬥規模已不算小。
不似赤部全民皆兵,也不像玄部有兵役制,白部人口六百萬餘,尚工尚藝,素來以製造業立足西荒,實際兵力只佔總人口的五分之一。撇去各處守軍,滿打滿算可投入的兵力至多七十萬。若再細分了兵種,戰力就更難說了。何況兩部的邊界線綿延千里,邊城並不止這一處,白部卻集中兵力挑戰玄部諸悍將,實在非明智之舉。
若說是襲擾,規模太大;若說是侵略,輝侯鄭群這樣的戰法確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味。甫遭遇對方洶湧撲上的援軍,吳是非第一時間想到的竟非怕與怒,而是擔心。擔心鄭群的目的,同時擔心她的中軍帳內有自己難以面對的人。
來不及思考,響箭三支,號令撤軍。她為主帥,衝在最前頭,退就在最後。她與韓繼言斷後,但最終,她仍是抽了韓繼言的戰馬一棍子,逼他先走。
回望一眼全力往丘陵高地上衝的兵卒們,吳是非孤傲地立在谷中平原上,橫棍在身前,向著追兵勾唇笑一笑,誓死相抗。
並非不怕死,但既然接受了規則,既然認了命,就做自己該做的。生或死,權當是運氣!
想不到,力竭後倒地,只待頭頂落下的大鉞奏響命運的終曲,倏然一柄長矢破空呼嘯,直中眼前馬上人的肩窩,即時人仰馬翻。
死裡逃生後,吳是非倉促爬起,下意識回頭去看,只見丘頂上橫臥著一張碩大的長弓,牛筋為弦,矢為箭,一人布衣長袍立在風裡,昂然再張弓。
那是周予,武將中箭法最盛者。舍了護身的鎧甲,褪了暖身的裘氅,雙手扯起弓弦,宛若神將欲射天。
而在斜坡之上,更有一騎逆著浩瀚的人流疾馳而下,直向吳是非所在闖了過來。
武將覆面,甲上顯崢嶸,吳是非看不清面甲下的面容,但認得那具面甲。
青驄馬蹄音颯踏,馬上人俯身向吳是非伸過手來。她牢牢握住,一躍上馬,雙人共乘。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軍隊呈半圓狀出現在合谷周圍,成為玄部強有力的依靠。
青驄馬未上丘頂,反而倏然勒韁,堪堪停在坡腳。身前無數人,身後無數人,唯有二人周圍方圓百丈內是空寂的。吳是非摟著面前人的腰,心裡卻安定。
“恕兒,你個白痴!”
袁恕摘下面甲,扭頭望住她,眸光柔且暖:“不當個合格的白痴,就聽不到非姐罵我是白痴了。”
吳是非把臉埋在他背上,聲音悶悶的:“娃呢?”
“徐媽帶著。”
“徐媽呢?”
“看家。”
“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