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她閉起雙目,眼淚最終沒有流出來,也許是乾涸的太久,她早已忘了那鹹澀的滋味,記得墨蛟說過,落淚的一天便可相見,可兩年過去了,身心俱疲的她卻再也沒有掉過眼淚。風揚起了髮絲,翻卷到臉上,遮掩了視線,連城想撥開頭髮,卻驚異地看到,自己的頭髮,揚起了白色。那種白不是花白不是銀白,只一片純白,沒有一點瑕疵沒有半分雜質,好象所有的愛和生命,在不堪重負之下,一瞬間失去了意義,留不住半點痕跡,心因那枯敗的色彩而沉寂,風過去了,這白髮終於靜止回落到肩頭,滲入到黑髮裡,再看去時,一縷縷,都是那麼烏黑,就像它們從來不曾蒼白……
連城其實早該明白她不該去頂撞一位帝王,更不該去探他的底線,一日後,一群人闖進了浣衣院,連拖帶拽地將她送往鳳棲殿。是夜,夜色如水,風裡流霜,連城坐在偌大的宮殿中顯得有些無措,殿外的腳步聲驚了她,站起身,見到的竟然是葉姜未施脂粉的臉。
“是你?”
“不是我!”
葉姜淡淡的應道,身後的宮女抱來了衣服被褥,連城看著魚貫而入的人,顯得有些驚慌。
“這天下只有一個人能讓你上天入地,你應該知道是誰!”
連城疑惑了,看著葉姜她喃喃問道:“他想要什麼?”
葉姜看著眼前憔悴的連城,覺得有些愧疚,斂了斂心神道:“他想要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連城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現在的他,要的不過是權利和王座的堅實!”
葉姜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緩聲道:“你且在這住下,一月後便是大婚,在這之前,你要再胖一些!”掃了眼連城單薄的身子,葉姜的心有些微微的痛,她與她的恩怨都在看到那雙木然的眼眸後冰釋了,如果說人世間最可憐的莫過於得不到所愛,那麼像他們這樣,相愛卻彼此折磨的,又算什麼呢?
“大婚?什麼大婚?”
葉姜驚詫道:“他沒讓人和你說嗎?一月後便是冊後大典,昭告全國,普天同慶!”
連城驚呆了,一步步後退,不置信地看著葉姜:“冊後?誰?”
“還有誰,當然是你!”
窗外有雨,夏末的一場陣雨,突如其來,莫名而去。只留下滿滿的潮溼痕跡,肆意的散落在每個地方,模糊了歡喜和憂傷。日落掌燈,鳳棲殿又孕育在一片祥和之中,連城走到殿外,立在屋簷下看那還不斷下落的水滴,殿外碎石路上深深淺淺的水窪,零亂地落滿了殿宇的倒影,搖搖晃晃,訴盡深宮的寂寞與繁華。閉起眼,聽滴滴答答的聲響,連城又回到西澤簷下聽雨的日子,如今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相同的人卻再也找不回那時溫暖的情感。
“聽到了什麼?”
“雨!”
“是嘛?也教我聽聽!”
連城猛地睜開眼,燈光下,風佑臉頰酡紅,看她的眼神柔和而迷茫,燈光很淡,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而那在水窪中搖動的倒影,彷彿是被水流帶走的支離破碎的過往,若即若離,被水聲敲落成冰涼的淚痕,不曾乾涸,不曾停息,一次次漫過心底……
連城轉過身走向殿內,手腕卻被猛地拉住,身後灼熱的氣息追了上來,貼著她的頸項低喃:
“為何見著朕就走?為何……”
連城穆然驚醒,剛剛那一瞬往事重現,他與她立在簷下,手指相扣,他說:也教我聽聽……
可是如今他是帝王,是“朕”,是……與她遙不可及的距離……
“您醉了!”
“朕沒醉!”
“若沒醉為何會以九五之尊糾纏一個宮婢?”
連城的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淋下,風佑鬆開手後退了一大步,猛地搖了搖頭,連城立在眼前,一身素白,眼神孤傲而決絕。
“過了明日就不是了!”風佑的聲音變得冰冷,似乎清醒了過來,連城低下身福了福,緩聲說道:“求皇上收回臣命!”
風佑挑高了眉看她,連城繼續道:“如果皇上認為一場婚宴能讓哥哥上當那就大錯特錯了,哥哥他從來就是一個冷情自律的人,不會為了我而涉險,更何況這場昭然的鴻門宴!”
“哦?那要是他會來呢?”
聽他這麼問,連城的眼角斜斜掠起,餘光裡見他冷冷的看著自己,還是那雙眼睛,旁觀盡了多少風光和瘋狂的眼裡,不會再有什麼憐憫和同情,更無謂歡喜和憎恨,可卻好似暗地閃動,幽深的藍裡,流露出層層疊疊的灰,雙目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