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緩緩直起身,木然的將臉揚了起來,眼光穿過珠光寶氣的淑妃,定定地落在風佑的臉上。淑妃因為連城的漠視顯得有些惱,風佑卻因為她的目光瑟縮了一下,顯得有些侷促起來。
看著眼前的男人和女人,連城的唇邊浮起了一個冷冷的笑容。她已不再是那個用清白的眼光看世界的女子,也不再受太多情感困擾,她的笑容,讓人們的眼光,象潮水般漲起。即使青衣布衫,卻依然冷冶,像曼陀羅盛放的花瓣。
淑妃恨恨的咬著牙,她以為即使在這樣的情形,連城也不忘要勾引身邊最尊貴的男子,可唯有風佑明白,此刻,誰也不在她的瞳孔裡……
“這常服可是你經你的手?”
風佑接過奴僕手中月白色的長袍,輕輕一抖,那溫潤的白色流瀉出來,襯著闇淺的花紋,原本素淨的白袍,卻在衣襬處驚顯一片紅梅,那繡工卓絕,絲毫看不出原先燒灼的痕跡,花瓣每朵各異,栩栩如生,乍一看竟似真的一般。
“是!”
連城蛾首低垂,低低應答,淑妃囂張的叫道:“你可知褻瀆皇上的衣袍是什麼罪?”
“聖上衣袍如同膚身,是死罪!”
“那你還……”
“淑妃,你先出去,朕有話問她!”
風佑冷冷地打斷淑妃尖銳的嗓音,即使低著頭連城也可以感受到她向她射來的視線,耳邊響起她離去的腳步聲,以及眾人退下的聲音,偌大的殿宇中只留下他們兩人默默相對。
“為什麼?”
風佑的刻意壓下自己澎湃的情緒,連城卻隨意答道:“奴婢不小心碰翻了燭臺燒了衣角,只能這樣補上!”
“是嘛?”
風佑淡淡的問道,似乎不信,他走到連城身邊輕輕蹲下身子,仔細去看她低垂的臉,撩起她的髮絲,風佑看著那翕動的眼瞼小聲問道:“後悔嗎?”
連城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低聲應道:“不後悔!”
風佑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她,然後揹著手走到窗前,冷聲道:“前些日子西澤來報,說近些年那裡出現了可以御魂的邪術,搞的民眾不得安寧,朕因為某些原因一直忍了,誰料今年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揚言要組成什麼亡靈軍隊,朕不能坐以待斃,但亦無法規勸,你看如何是好?”
連城的身子搖了搖,隨即撐地穩住,原來哥哥還沒死心,只是一直蟄伏未出。
“朕問你話,為何不答?”風佑側過身質問,連城淡然道:“此乃國家大事,我一個宮婢有何資格作答?”
風佑冷哼道:“你心裡清楚朕說的是誰,朕給你們一個機會,你若能勸降,朕答應可不殺他,並且恢復你妃子的地位,如何?”
連城冷笑道:“皇上也該清楚那個人的性格,如諾我勸說有用,這五陸就不會有八年的紛爭!”
風佑一步步向她踱來,面色緩和道:“你可以試試,如今不比當年,說不定人是會變的!”
連城仰起頭看他,忽而笑了起來:“皇上說的對,人是會變得,我想如果讓北里的貴族少開發些資源,便可少許多民怨,皇上坐在金鑾殿也許不知道宮牆外是什麼樣子,那些失去山頭的果民,喝著汙水的孩子,吸食廢氣的百姓,日日盼著皇上能顧及一下自然賜予我們的山河,大興土木,開山煉礦固然是好,可萬事總有個度,不能一年吃了以後百年的飯,我想西澤的民怨不僅僅是有人攝魂作亂,換一個角度說,為何西澤年年要死如此多的人?以至於可以組成一支亡靈軍隊?”
風佑啞言已對,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但隨即有些惱怒起來:“你一個女人如何懂得治理國家?朕要的是一個飛速發展的五陸,沒有資源供應如何做到?朕只是要你勸降,不想出兵再來一次征戰,這難道不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了你……”
最後的話堵在喉嚨口,風佑懊惱的轉身,深吸了兩口氣道:“朕給你兩日時間好好想想,兩日後……”
“不用想了……”連城直起腰然後深深伏下身子,磕了一個頭,風佑轉身驚訝地看她,見她神情肅然的起身,轉身向殿外走。
“即使再給我兩年,我依然不會去……”
這句話帶出一陣清風縈繞在風佑的髮鬢,擦肩而過時,他看到風中連城的幾縷白髮緩緩蕩起,怔仲間,她已失去了身影……
轉過兩個迴廊,前方是青石鋪地的宮道,連城的腳步忽而蹣跚起來,扶著身邊的紅漆木柱,她彎下身,輕輕捶打自己的胸口,深吸了兩口氣後再一次倔強地抬頭,可眼眶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