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右臂,忍不住伸手去摸,高僧靜謐一笑,緩聲道:“施主似乎逾越了!”
男子歉意地笑道:“大師莫怪,我只是好奇為何清修之人會有此傷?”
“老衲這不是傷!”
“不是傷?斷了胳膊還不是傷?”男子驚叫。
“此為心魔!”
男子搖了搖頭,萬分迷惑,追問道:“何為心魔?”
高僧淺笑不語,男子見他不說,有些懊惱,低頭突見他左手指間異於常人的突節,繼而笑道:“大師出家前定是位射箭高手!”
“何以見得?”高僧笑問,男子接道:“指節凸起定是幼年苦練所致,大師指節蒼勁有力,可見執箭多年!”
高僧朗聲大笑,男子跟著興奮起來,見氣氛合適再次試探:“不知是何人所為,竟然如此殘忍,斷了使箭人的右臂?”
高僧止笑,靜默許久,悵然道:“是老衲自伐!”
“為何?!”男子驚起,高聲問道。
“只因這隻手殺了曾經最愛的人!”
男子緩緩蹲下身子,看著晨光中,他肅穆而安詳的臉,緊閉的眼瞼籠罩在樹蔭投下的陰影中,除卻花白的鬍鬚,還依稀看得見曾經年輕時的俊朗,男子意識到這位高僧背後定有令人回味的故事,或纏綿悱惻,或腥風血雨,可是他都將它們深深埋在心底,伴著贊偈梵唱,消散在青煙嫋嫋之中……
“施主,老衲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番外——風佑(1)
連城,連城……無數次靜夜裡,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一遍遍地重複,早已成為皇宮禁忌的名字,只有我,只有我,可以無數次地回味,這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血色讖語……
我出生在北里飄雪的驚蟄,從睜眼的那一瞬起註定了母親和自己的悲劇,空寂的雪山中我放聲地哭泣,向天地宣洩我的情緒,然而有一雙眼睛,帶著溫柔的金色,披著雪衣闖進我的生命裡,從此,每夜夢迴,再也忘不了那蜜色眼睛,在我最苦難的歲月,陪伴了整個少年時光。
猊貘總說我冷情,不論是對於女人還是兄弟。我不是個喜歡言笑的人,因為所經歷的人生沒有值得我放肆大笑的東西。殤說,我只是一件兵器,衝鋒陷陣時不要顧及自己的血肉之軀,立下戰功前,我一直記著他的話,那時的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兵卒,而殤不過是在祭司中擔當無足輕重的官職,可我和他都知道自己的來歷,越過那高高的宮牆,我們的王在漫漫長夜中孤寂地打發時光,夢迴時,他是否會記得我?記得有一個女人曾在在午夜為他撫蕭輕唱?然而僅僅因為一雙眼睛,一切都顛覆了。
我握緊雙拳,殤說,我是天生的王,血液中高貴的血統不容抹殺,那披荊斬敵的力量經過常年的封印,終於在血光中甦醒,舉著叛賊的頭顱我仰天長嘯,在風沙中立下誓言,這一世定要站在高處,哪怕背天逆地,也要索回屬於我的東西!
時光流轉,堪堪已數年,戰場上功名赫赫的我不得不用鬼面遮起自己的容顏,而深宮裡垂垂老矣的王始終沒有提及我,他早已忘了他曾有個眼瞳似魔的孩子,就像我已忘了自己還擁有一副血肉之軀一樣。殤待我如子,我知道他希望我能成為這個國家的王,可我侍奉的是太子,一個真心待我如兄弟的人,儘管他平庸,但他真誠的心始終鞭笞著我即將入魔的靈魂,在我晦澀的生涯開啟一道裂縫,灑進點點陽光。我隨他遊歷北里每一個角落,隨他涉足西澤廣袤的澤地,一路上他總是歡歌笑語,說著我從沒有聽過的故事,從那時起我才明白,原來人活著還有這樣一層意義。
於是我開始用心去看經過的每一處風景,看赤水邊守著兩條破船滿面滄桑的船伕,看老宅被青苔汙濁成斑駁的圍牆,看將軍府高大的果樹,樹下的朽木散了一地,婢女掃了一遭又一遭……
有一天,我看到了那個女孩,伙房裡滿身傷痕的她像一隻被棄的貓,抖索成風中顫動的樹葉。我問她是誰,她抬起頭瞪我,那一瞬我彷彿尋得了夢中的眼睛,藉著細微的月光,我蹲在牆頭,興奮地連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難道我夢中的不是幻景?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我宿命中的人?
然後我救了她,西澤大將薛乾的女兒,賤婢的孩子,因為出生那天,將軍獨子溺水而死,被正室認定為煞星,連同母親一齊趕出府外,可不久薛乾戰死,作為獨子的她被叔叔薛坤接回府中卻受盡正室的虐待,甚至不允許她出府看望病重的母親。
在街尾破舊的小屋內我又一次見到了她,那時的她終於收起渾身鋒芒的刺,感激地跪在我的腳下,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