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秀成斷定,洪秀全還沒有瘋,但離瘋不遠了。他對洪秀全可是忠心耿耿,太平天國的後半截,全靠他和陳玉成在苦苦支撐。他為這個狗屁天國貢獻了一切,得到的卻是洪秀全的不信任。
這讓他苦不堪言,心情極度沮喪。但責任心仍讓他死心塌地為洪秀全著想,為這個大廈即將傾倒的天國著想。在洪秀全發了一頓回憶牢騷後,他鼓足勇氣,向洪秀全獻出當時唯一的完美計策:撤出天京轉入江西,和分散在各處的太平軍會合,才可重整旗鼓。
洪秀全兩眼冒出令人悚懼的火來,他咆哮道:“朕奉上帝聖旨、天兄耶穌聖旨下凡,作天下萬國獨一真主,何懼之有?不用爾奏,政事不用爾理,爾欲出外去,欲在京,隨你便。朕鐵桶江山,你不扶,自有人扶。你說我沒有兵,我的兵多過長江之水,何懼曾妖(曾國藩)!”
李秀成跪在地上,紋絲不動。他做出正確判斷:洪秀全離瘋越來越近了。還是使命感和高度責任心,讓李秀成決心想方設法保住天京。
難度太大,首先就是吃的問題。天京城斷糧多日,縱是洪秀全的宮廷裡也已無隔夜糧。洪秀全給他解了這道難題,他說:“甘露可以養生。”
李秀成沒聽明白,洪秀全鄙夷地看著他說:“就是你們凡人所謂的野草。”
他媽的,人又不是牛,怎麼能吃草?上帝好像從未說過甘露就是野草啊。
洪秀全發現了李秀成的疑慮,不禁惱火。他穿起龍袍,跑到宮外,在荒地上抓了一把草,塞進嘴裡拼命地咀嚼,那動作和一頭牛吃草沒有區別。
李秀成和護衛們看著天王吃草時堅定無畏的樣子,大為震動。由於口裡被草填滿,洪秀全只能“嗚嗚咽咽”地招呼他們,意為,來吃,真的好解餓啊!
李秀成無奈,只好陪洪秀全吃草,緊接著,他在洪秀全的命令下,把吃草推向整個天京城。洪秀全以身作則,吃得最多。有一天,他和李秀成正在談事,突然感覺眼冒金星,他大叫一聲:“上帝來啦。”然後一個跟頭從椅子上倒下來,由於事出突然,身邊正在吃草的護衛們半天才反應過來,慌忙把他扶回椅子,又去找醫生。
醫生來後,大致看了下,做出正確診斷:“中毒,需要馬上進行搶救。”
洪秀全從朦朧中醒來,搖頭說:“不必醫治,我不相信中醫,我有上帝保佑,死不了。”
其態度之堅決,李秀成也無可奈何。洪秀全自信奉他心目中的上帝后,有病從不醫治,任病自好。大概是他從前得的病都不重,所以每次都會痊癒。越是如此,他越堅信上帝的力量。而這次,上帝的力量不見了,他中毒太深,在生命最後的光陰中,他成了個貨真價實的病夫。
連天王都中毒了,天京城的百姓自然不會繼續吃草。李秀成只好讓士兵在城裡空地種植穀物,但穀物不是今天種明天就能吃的,所以糧食問題仍然是嚴重問題。
天京城內大約有三十萬人,部隊有十萬人,李秀成為了緩解糧食壓力,陸續把城內的婦孺放出城。
這是很妙的一招,曾國藩如果不給這些人吃的,或者說殺掉她們,就會陷入“不仁不義”的輿論中。
曾國荃硬著頭皮接納這些婦孺,並把訊息告訴曾國藩。曾國藩教訓他,“慈不帶兵,你把糧食給了這些人,士兵們怎麼辦。這是敵人的詭計,今後賊巢再向外放人,必須竭盡全力將他們驅趕回去,讓敵人養活他們。如果驅趕不進城,就全部殺掉。總之,你不能再把糧食浪費在叛軍的子民身上。”
很多人都覺得曾國藩過於殘酷,其實對當時曾國荃兵團的情況做大致瞭解,就可知,曾國藩做了正確的事。
曾國荃雖然在圍困別人,可他的糧食供應也出現了危機。
糧道雖然暢通,卻沒有糧食運來。多年的戰爭已讓天京城周邊地區殘破凋敝,顆粒難見。曾國荃一直向老哥要糧,曾國藩也毫無辦法,因為安慶城也沒有餘糧,左宗棠、李鴻章雖然在戰場上大獲全勝,談到糧食,也只能愁眉不展。
曾國荃隱約感覺到天京城裡的太平軍比他要幸福,1864年三月底,天京城外的曾國荃和安慶城的曾國藩同時做了個夢,夢境非常相似。兄弟二人都在爬山,爬到頂峰時,見已無路,回頭看,來時的路被瞬間成長起來的野草覆蓋。曾國荃黯然神傷,曾國藩卻默默不語。
兩人互相通訊,訴說夢境。做弟弟的難過地說:“這個夢我前一年好像經歷過,恐不祥之兆。”
做哥哥的說,我先前還認為這是不吉的,聽你這麼一說,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