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羅伯特、漢斯和斯蒂夫。他對他們說:“不管你在瑞士的什麼地方,都可以去看看你的賬戶,你會看見它在不斷增加。”伊弗裡姆就是這樣說的。阿弗納和他的同伴們從來沒有想到要去問他。他們連想都沒有想過。
即使到了這一步,也不是錢的問題。是的,讓肖莎娜擁有那套新的斯堪的納維亞傢俱是蠻好的,把那套丹麥廚具和製冰機送給她時,看著她的臉他會非常快樂。是的,他在歐奇大道上盯著櫥窗看了幾個小時。是的,他曾經還夢見過一次。但是,沒關係。他要這些錢的目的是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留在美國,去澳大利亞或歐洲,不必做瑣碎的工作來養活肖莎娜和孩子,不必在南美或者別的地方追逐恐怖分子。這就是十萬塊錢要做的事情,不是別的。既然他打算放棄不幹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容易還是艱難,他和肖莎娜都主意已定,有沒有那些錢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以前從來沒有錢,現在也沒有錢。沒問題。否則的話,它會讓伊弗裡姆這樣的加里西亞人認為,他可以用錢這根線來把阿弗納像一個木偶似的拉來拉去。
只是有一個問題。
證件的問題。
這麼久以來,阿弗納到處跑用的都是假證件——不是“穆薩德”提供的,就是用“穆薩德”的錢買的,再不就是在執行任務期間漢斯做的——他一想到要用合法的證件,歷經無窮無盡、冗長麻煩的官僚程式,就覺得不是滋味。沒有外交公務護照的庇護,在限額、工作許可和綠卡的現實世界中——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阿弗納以前到處跑的時候從來沒有遇到過諸如此類的事情——氣氛非常淒涼。
因為阿弗納不是美國的正式移民,他就不能找工作。然而肖莎娜銀行存摺上的兩百塊錢,即使在1975年的夏天也維持不了多久。他必須掙點錢。阿弗納跟那些從墨西哥來的非法移民一樣,別無選擇。他成了美國龐大的地下經濟中成千上萬的從事最低等工作的外國人中的一員。
他從來不認為這是剝削。相反,他對一個機會心存感激。如果他想得到的東西是他無權正式得到的——為了能住在美國——在條件對他非常不利的情況下,他暫時也會去做。這非常公平。他不介意開計程車或者刷房子得到的錢比正式移民少。他不介意工作時間比他們長。正是在開計程車或者刷房子的時候,他才慢慢意識到,這樣的活他可以幹一輩子。
在經歷了巴黎、倫敦和羅馬的一連串事件之後,經歷了一個虛構的乘坐噴氣客機到處旅遊的富豪的生活方式之後,在二十八歲的時候,他生命中最令人鼓舞、最激動人心和最有趣的部分結束了,連談都不能談。在這個年齡,其他人可能在憧憬著新的體驗,新的挑戰,而他卻開始慢慢地湮沒無聞了。他將來還能做什麼跟他過去所做的事情一樣激動人心?
沒關係。阿弗納不停地告訴自己,沒關係。但他也總是看見父親坐在摺疊躺椅上,半睡半醒,蒼蠅停在他旁邊裝著溫熱橙汁的杯沿。他坐在那裡,打著盹,夢想著紅寶石,等待電話鈴響。
阿弗納的臨時工作是他前幾次到紐約時認識的兩三個人給他介紹的——昆斯區的一個猶太商人,一個以色列航空公司的員工,其表兄在新澤西——他們都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正是透過這些人阿弗納才與他的移民律師見面——一個精明熟練的老人,但不是猶太人——律師認為,應該先讓肖莎娜移民。她獲得正式移民身份的可能性較大。首先,她的工作經歷中沒有什麼疑點,她來紐約的時候,“穆薩德”給她安排了一個有名無實的職業作為掩護。一旦肖莎娜獲得綠卡,她的丈夫獲得正式移民身份就比較容易了。
同時,即使被移民局查出來,被遣送回去的可能性也很小,但也不能漠然視之。雖然這個想法令人毛骨悚然,卻比較有趣:在歐洲領導了最大膽的一次行動的以色列前特工,企圖非法闖進曼哈頓而被捕。如果這樣,就是莫大的諷刺了。
阿弗納性格固執,他和肖莎娜都不承認失敗,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堅持到底,寧願捱餓也不願爬著回到那些阿弗納認為的欺騙和背叛他的人那裡去。儘管如此,他後來還是承認,在接下來的最困難的七個月中,他曾不止一次地幾乎要重操舊業了。如果伊弗裡姆再給他打電話,說……無論說什麼。這是誤解。再幹一個活,你就能拿到你的錢了。回到以色列來吧,我們給你錢。如果伊弗裡姆伸出一根胡蘿蔔的話,也許就管用了。這是軟弱的表現。阿弗納不願意承認,卻是事實。
然而,伊弗裡姆沒有伸出胡蘿蔔,而是伸出了一根棍子。
那是11月份的一天晚上,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