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中的貴人既是原告,為何不敢坦然相見?我這一腦門官司的被告尚且光明正大,莫不是貴人有什麼不能見人之處,何至於遲遲不肯下轎?”蕭御譏諷道。
恰逢秦小大夫和羅大夫一起幫林將軍包紮好了傷口,一行人淨了手一齊出了手術室。
鳳雲飛出門正撞見自己兒子這副渾不吝的模樣,心裡登時升起一股冷意。
沉痛的親身經歷告訴他,又有人要被他兒子弄得顏面盡失,灰頭土臉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
坐在轎中的元王妃和簡六小姐又何嘗不覺意外。
實在是蕭御素來都是和和氣氣的,甚至有些老好人的無能模樣,即便聽說過他帶著生母逼上鳳府要求和離的彪悍事蹟,卻終究未曾親眼所見。
今日竟被他不依不饒至此,簡六小姐的震驚更在元王妃之上。元王妃以前沒有見過蕭御,她卻是多次打過交道的。這樣一個動轍以德報怨婦人之仁的人,竟驀然變了一副光棍嘴臉,這陣式竟是要撕破臉皮,根本不留一絲體面了。
“真該讓景修看看,他娶的這是什麼樣的媳婦。”元王妃咬牙低怒道。
一個依附元王府而生的賤民而已,讓他佔著本不該屬於他的位子至今已是她的寬容。若他乖乖識相退位讓賢,過一回宗人府解除婚約,元王府不是不能看顧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原來為了世子妃之位,竟能做出當街撒潑這種下作之事。
“原他素日裡扮得賢良仁善,彷彿是個一心向醫的大夫,如今只是稍加逼迫,他就原形畢露,竟是連元王府的體面也不顧了。”簡六小姐輕聲道,安慰著元王妃:“姨母不用生氣。原本我還覺得此事繞過表哥不太好,現在看來,他竟是從未將元王府放在眼裡。他眼中只有世子妃之位,既不把元王府當成自己的家來維護,對錶哥,又能有多少真心?想來他成為世子妃之後,元王府的富貴權勢盡歸他享有,此時捨不得放手了。”
這裡外五進的廣安堂,還有那明裡暗裡護衛他的侍衛,可不全是出自元王府麼。
若沒有元王府,他今日不過是個流離失所的平民百姓,哪裡能夠得上元王府的門檻,更別提搶奪了她的心血。
“想借元王府的勢,他還沒有那個資格。”元王妃冷冷道。
蕭御見那暖轎小窗掀開一角,那秦嬤嬤湊過去聽了片刻,不時點頭,最終站起了身子,一臉沉著地看向他。
秦嬤嬤雙手按在腹上,挺直了脊樑,端的一副嚴肅端莊的教養嬤嬤的姿態,沉聲道:“世子妃,老奴知你心中有怨。但是你自己做了錯事,險些釀成大禍,甚至於林將軍也是因此而受傷。王妃娘娘為著家國大義著想,自是不能包庇你的所做所為,只能忍痛檢舉至宗人府。你若還有一絲禮義廉恥,正該老實跟隨衛王殿下去往宗人府悔過。你卻不但不反思自己的過錯,反倒只顧將一腔怨氣發洩到王妃娘娘的身上。王妃娘娘對你十分失望。”
蕭御幾乎是冷笑出聲,抱起雙臂:“怎麼,衛王殿下還沒審,你們主僕二人倒是給我定了罪了?既然說到那場暴亂,正好今日羽林衛的將士們都在,也算是這樁案件的苦主,今日這審案的公堂,還真是不能不設了。衛王殿下,您看如何?”
衛王笑了笑,心裡卻是叫苦不迭。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閒雜人等因為這進院子裡的聲音好奇地從各處湊了過來,偏偏廣安堂前廳是給百姓看診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如今院裡院外地圍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個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
要是在這裡鬧開去,元王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他為了少擔干係把元王妃請了來,現在看來倒不如不請的好。
千算萬算沒算到素有仁善之稱的世子妃鳳大夫竟不是個軟柿子,反而是這樣一個難碰的石頭。
“算不得案子,不過是一點小糾紛罷了。”衛王打著哈哈,“不如請兩位到宗人府一敘,解開心結就是。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即便是衛王也不敢拿元王府的顏面開玩笑,此時自是想著息事寧人。簡六小姐拍了拍元王妃的手背,輕聲道:“姨母安心,不是誰都像那人一般沒有分寸不知輕重的。”
只要衛王不糊塗,他這戲便唱不下去。
“殿下的話,恕我不能苟同。城外動亂緣起何處,這是關係國家安穩的大事,斷然不是一點小糾紛。”蕭御笑了笑,兩道平淡的視線卻看得衛王后背一涼。
許是剛才他在越北侯世子的血肉裡挑挑撿撿縫縫補補的震撼還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