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了!”
言罷就要吞藥。
沈嵁霍然起身,指尖已觸到他衣袖,忽聞外頭傳來幾聲高呼:“小墨,喵——快出來啊!小墨,你在哪兒?”聽聲音正是凌鳶,且已入院中,往此間來了。
“噯,你?”
沈嵁劈手奪下傅燕生手中的丹丸,在他肩頭輕輕一搡。
“快走!叫豆蔻看見,你我都說不清。”
傅燕生會意,莫測笑了下,轉瞬沒了蹤影。沈嵁僅得眼中虛晃的殘影,恍惚自己中了夢魘,抑或撞見鬼邪,錯覺這屋裡未有過那一個來去如風的人,他,從不曾到訪。
其時,凌鳶已立在簷下,抻著脖子朝裡窺望。
沈嵁迎了出去。
“貓兒又不見了?”
見到沈嵁,凌鳶少見地沒有笑意,僅是點點頭。
“許是走得遠了,到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家貓識路。”
“可是這次好奇怪!”凌鳶嘟起嘴,“昨夜起貓食就未動過,小墨從來不會這樣的。”
沈嵁輕蹙眉:“你說昨夜麼?”
“嗯!”凌鳶怏怏地坐上了簷廊的地板,垂著頭,顯得落寞,“莫無居士,你說,小墨是不是走了?它有新主人了,不要我了,是嗎?”
從來活潑樂觀的女孩兒此刻那樣無助,眼底隱隱泛出淚光。
沈嵁挨著她坐下,斟酌著,也掙扎著,終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墨是老貓了。老貓有個習慣,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便會躲起來。”
凌鳶肩頭一顫,抬起頭,眼中映現驚惶:“躲起來做什麼?”
沈嵁猶豫了一下:“躲起來,獨自等待死亡。”
“不會的!”凌鳶跳下簷廊,渾身顫抖著立在沈嵁面前,“小墨不會死的!它不會躲起來不見我,不會!”
說著抵抗狡辯的話,淚卻不受控制撲簌簌落下,第一次,沈嵁目睹了少當主的軟弱與崩潰。
——明明已經猜到了呀!
沈嵁不知是該贊這個女孩兒的靈犀與悟性,還是嘆她小小年紀已懂生離死別的苦與難。來到靜思園,並非真的為了尋貓。凌鳶只是想有個人來否定自己的推斷,給出相反的充滿希望的答案。可她心裡其實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嵁是不會在生死之事上說謊的。那麼她求的,究竟還是打破和點醒嗎?
若斯矛盾,又若斯卑微!成長之路便是逐漸摒棄了天真,不再以為月滿月虧是因為天上有食月的狗,不再堅持黑即是黑白就是白,不再為了一塊糖或笑或哭。凌鳶想要長大,又不可避免地懼怕長大,此刻她想留住的,今後或將是她人生不可復得的珍貴感受了。
“過來吧!”
不知這樣的舉動是否正確,但此刻除了張開懷抱,沈嵁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麼說什麼,來安慰眼前正經歷破殼蛻變的女孩兒。
凌鳶犟了會兒,終於撲身投入那一方胸懷。壓抑的啜泣頃刻化作嚎啕,小小的孩子選擇用激烈的發洩向人生初次的死亡告別。
“為什麼要死啊?”她無解地追問,“為什麼生命有長短?為什麼不能一直在一起?如果總要分開,又為什麼要相遇?為什麼人生有這麼多為什麼但又沒有答案?”
沈嵁雙手無措地懸在半空,想了想,還是落在女孩兒發上。
“有生當有滅,不滅何來生?你看那紫藤花,一年年地開著一年年地敗了,到來年,依然會再綻放。每一年的花,都令人愉悅,不是嗎?”
“可今年的花不再是昔年的那一朵了呀!”凌鳶仰著頭,眼淚流過腮頰,淌進發裡,“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再也不會回來!”
沈嵁氣餒了!凌鳶的固執令他束手無策,活了幾十年懂得許多的道理,師父教他悟人生,卻始終說服不了一個孩子的貪嗔痴。不,就連自己,他又幾曾說服過想通了?
“人活百年,也是要入土的。終究,大家還是歸在了一處,還能再見。”
這話更像是沈嵁在對自己說,勸自己看開。
驀然間,腕上一緊。沈嵁呆然望著用力攥住自己的小手,復抬眸,撞見凌鳶眉間深切的痛徹。
“不要死!”嚶嚶的哭泣近似哀求,“我知道你會死,爹孃會死,以後我也要死的。可不要是現在,不要太早。爹說人生來是為了受苦的,死是解脫,但對留下的人來說,看著身邊人死去則是最殘酷的刑罰。所以為了愛的人,再苦再難也不能輕言死別。我們要活下去,跟天鬥跟地鬥,跟命鬥!你看老葉都活了好久好久,他還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