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學術演講,或者是勝利後的總結報告,抑或是在敘述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別人的事。他的身上,我們領悟到了太極拳的奧妙。太極拳為中國所獨創,太極拳剛柔相濟的精華,就是中國人的處世哲理。
與小個子S相反,當我們在昌平縣城見到當年那位“文革”女主任W時,她滿臉憂鬱,兩鬢過早地染上了雪絲。她在農村長大,從小飽嘗貧寒之苦,至今仍不富裕,兩間不大的屋子,除了一臺黑白電視機外,找不到更值錢的東西。也許愚昧和無知使她過早地走向衰老。
當我們把話題扯到“文革”那段歲月時,她對自己一生最為顯赫的時代,並不感到自豪和驕傲。她的臉儘管也抹上了淡淡的紅暈,但看得出是因羞澀和痛悔所致。她沒有提及自己當年如何指揮的那場轟轟烈烈的“革命行動”,只是說自那場“革命”之後,幾乎天天都做惡夢,夢見萬曆帝和兩個皇后,拿著大刀要殺她。每次夢醒之後,都發現枕頭被冷汗浸溼一片。這個夢纏繞了她20多年,以至使她青春早逝,並患了嚴重的神經衰弱症。她的身體越來越消弱,常常感到步履艱難,氣力不支。她說也許這是報應,後悔當初不該那樣無知和狂妄。
臨別的時候,她疲乏的眼裡流出了熱淚。她真誠地把我們送出好遠好遠。望著她瘦削的身體和滿臉的倦容,我們怎麼也想象不出這就是當年叱吒風雲,創造了震驚中外考古界巨大的悲劇的導演和主角。人真是個難以捉摸的怪物。
當我們把S和W此時的心情告訴當年的“保皇派”領袖孫志忠時,這位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漢子憤憤地說道:“現在他們後悔了,當年要不是他們的愚昧和野蠻,何以連祖宗的屍骨都沒能保住?”
任何一種文明都是人類寶貴的財富。可惜,無論是S還是W,都悔悟得太晚了。
第十七章 海瑞與吳晗
歷史的海瑞,現實的吳晗,陰差陽錯,三百年後糾纏在一起。不同的時代,相似的際遇,死者為活者開啟了心靈的閘門。一出《海瑞罷官》,成為“文化革命”的導火索——
消失的偶像
萬曆十五年(公元1587年)也就是萬曆皇帝的定陵修建到第三年的十一月十三日,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海瑞在他的住所與世長辭。
這是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對於他的事非功過應該如何評論,人們曾發生過尖銳的爭執。這爭執一直延續了三百多年。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再度掀起了浪潮,並由此引發出一場人類文化的大劫難。
海瑞,字汝賢,號剛峰,廣東瓊山人,嘉靖年間舉人。海瑞中了舉人以後,因無力再讀書,便出仕做官。開始被委任為福建一個縣的儒學教官,一次提學御史來學校視察,別人都下跪迎接,只有海瑞不下跪,站在中間像個筆架,後來得了一個“筆架博士”的綽號。
他在福建儒學任期四年,到1558年升任浙江嚴州淳安縣知縣的時候,已經是四十五歲了。淳安縣山多地少,地方窮苦。地主大多有三四百畝的田產,卻沒有分毫的捐稅,而農民收不到多少糧食,卻得交百十畝的稅差。於是富的愈富,窮的更窮。
面對這種情形,海瑞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改革了許多弊政。幾年後,他總結經驗,並把這些措施編成一部書,叫做《淳安政事》。
海瑞在淳安縣做了兩件事,使這個七品官的名聲開始為人所知。一件是擋了都御史鄢懋卿的大駕;一件是拿辦總督胡宗憲的公子。
鄢懋卿是當朝宰相嚴嵩的黨羽,以都御史奉命巡查鹽政,南北各省的食鹽徵收專賣,都歸他節制,以期更有效地增加朝廷的收入,從而增加抵抗倭寇的財力。不想這位欽差大臣卻帶著小妾,坐著五彩輿乘到處貪汙勒索,使得地方官員疲於供應。而鄢懋卿本人卻大言不慚地先發出通令,稱自己“素性簡樸,不喜承迎。凡飲食供帳俱宜簡樸為尚,毋得過為華奢,靡費裡甲”。以便為自己的奢靡遮掩並達到沽名釣譽的目的。
海瑞巧妙地利用了這個機會,當鄢懋卿的節使尚未到達淳安時,他本人已經接到了一個稟帖,開頭就恭恭敬敬地寫著:“嚴州府淳安縣知縣海瑞謹稟。”接著就把通令的原文節錄於後,並說淳安地方小,容不下鄢老爺的大駕。但是聽到你以前所到的地方,鋪張供應,每次酒席費銀三四百兩,並有金花銀緞奉獻,甚至連溺器也是銀製的。最後直言不諱地說,如果不能拒絕地方官這樣的阿諛奉承,將來勢必無法做到秉公辦事,完成皇上委託的重任。鄢懋卿接到稟帖後,沒敢再進淳安,而是繞道而去了。
胡宗憲是浙江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