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金府的大門,門房竟然還在。一個瘸著腿的老漢開啟門,看見庚娘,頓時滿臉眼淚,涕淚縱橫。庚娘也是一臉激動地上前說道:“金伯,你還在這裡!”
“夫人,老兒一輩子都呆在金府,無兒無女,沒有牽掛,便是死也要死在金府。”
庚娘連連點頭,聲音哽咽疊聲說道:“好、好——”
白菁菁陪著庚娘進了大門,庚娘激動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白菁菁鬆了一口氣,幸好剛剛金伯不曾問起金家其他人,不然庚娘只怕又是傷心一場。金伯這把年紀的人,經歷了多少風浪,只怕看庚娘一身白衣,全身無一絲點翠,他早已經猜出了一切。無怪他後來老淚縱橫一副心傷過度的模樣,只讓白菁菁陪著庚娘進府。他卻推說年老體弱要去茶房休息。
短短几月無人居住,偌大的金府已是一片荒涼。花園裡雜草叢生、長廊上落滿灰塵和枯敗腐爛的樹葉。庚娘扶著白菁菁,滿臉感慨地說道:“你看假山後的那架鞦韆,那是我剛嫁到衢州時,金郎為了哄我開心特地命人做的。”
白菁菁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假山後的玉蘭樹下掛著一架鞦韆,然而鞦韆一邊的繩索已經崩裂掉,鞦韆垂落在地上,風一吹,就咔吱咔吱地發出顫巍巍的聲音。整個金府竟只剩滿目蒼夷。
白菁菁回過頭來,發現庚娘雙眼怔怔地盯著鞦韆,臉上的淚水如珠串般不斷滾落下來,她卻毫無所覺。白菁菁躊躇了半晌,伸手扯了扯庚孃的衣袖。庚娘恍若初醒,背過身,慌忙扯起帕子拭乾了眼淚。
庚娘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才回轉過身,朝白菁菁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她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突然滿臉駭異,雙眼瞪得渾圓,死死盯著白菁菁身後的位置。白菁菁疑惑地轉過頭。
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穿著素色長袍的男子,他表情怔松,同樣愣愣看著庚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直到他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尤姐姐!”在場的三人方才被驚醒過來。
那男子疾步上前,伸手握住庚孃的手腕,白菁菁見此情景剛想將他喝退,卻聽見他激動地說道:“娘子,你竟還活著!”
白菁菁吃驚地張大了嘴,眼前的男子難道是金大用。這真是活見鬼了。
庚娘也是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怔怔凝望著金大用,喃喃道:“金郎,你是金郎?”
“庚娘,是我。我是金大用啊。娘子,我有生之年竟還能見到你。聽到揚州傳來的訊息,我以為你已經去世了。我去揚州西郊的墓地祭拜過,沒想到你還活著。是我沒用,竟然讓你受盡了非人的磨難。多謝你殺了那王十八,替我報了滅家之恨。庚娘,都是我的錯,把你害苦了。”
庚娘聞言,潸然淚下。夫妻倆一說完話,便抱頭痛哭。庚娘直哭地聲嘶力竭,喉嚨沙啞。
白菁菁見他們夫妻能重逢也替他們高興。原來這金大用被王十八推下水後,萬幸抓住了一塊漂浮在江中的木板,這才倖免於難。他順著河流漂到下游,被一個姓尹的漁夫救上了船。他清醒後要去尋找父母,卻被尹老漢告知,江中又打撈上來兩具屍體。金大用懷疑是自己的父母,他一辨認,果真是他的雙親,他母親手中還緊緊摟著一個嬰兒。
他頓時悲痛欲絕,又想去打聽庚孃的訊息,卻聽到烈女子殺人報仇的傳聞,故事的主角正是庚娘。金大用此時方知庚娘為替他報仇竟喪了性命。一家五口人,因他輕信奸人,除他外竟無一人生還。金大用被一下子擊垮了。
後來白蓮教叛亂,袁將軍奉命前去鎮壓,路過尹老漢家,特地去看望他。金大用這才知道尹老漢身份不凡,乃是當朝袁將軍的養父,只是他習慣了鄉間生活,一直不肯隨袁將軍進京。
尹老漢十分喜愛金大用,見他為人斯文有禮又識文斷字,便將他推薦給袁將軍。袁將軍就收了他做軍中的書記官。後來袁將軍一舉將白蓮教擊退,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金大用便因參贊軍務有功,也被授予了遊擊將軍官職。
待後來戰事在陝西陷入膠著,局面暫時平穩下來,金大用這才帶著父母的屍骨遷回衢州陵園。他今日方回到金府大宅,不想竟在此處遇見仍活在人世的庚娘。
白菁菁不想這其中竟有這麼一番陰差陽錯,金大用誤以為庚娘早已身死,孓然一身便去參了軍,反被朝廷授予了官職,衣錦還鄉。兩人此番能重遇,真是上天巧妙的安排啊。
白菁菁看著庚娘夫妻重逢,暗自喟嘆不已。耳邊卻又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尤姐姐,你能與相公重逢,實在是一件幸事啊。”
白菁菁這才意識到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