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設好的圈套當中,跑也跑不掉。廖世襄知道事態緊急,也四處託人情,看看能不能疏通疏通,然而那位沒二話——人給我,其他的都好說!
而且,照目前這情況來看,那位極有可能已經得手了。不然不會說出上門擺酒這樣的話來。若是兩廂情願的倒也罷了,偏偏老五沒那個意思,是那位單相思。若是單相思的不是國朝的將軍王也都還好辦,其他權貴,走一走門路或許有一線脫身的指望,但那位,不知多少年以前就盯上了老五這塊肉,逮到了肯定就地辦了。要跟他講理?丘八當中的頂尖,能跟你講理?能聽你講理?
不知老五可受了傷沒有。男兒身,又是頭一回做這個,再小心也難免要留傷。
一家子人各有各的憂心,憂心忡忡等著老五回來。
那日正午,一輛馬車駛入河西將軍府別院,停穩了,先下來一個長得挺俊的冷臉男人,後下來一個比他矮一個頭的清瘦男子。先下來的那位本來要把後下來的那位抱下來的,被他躲過去了,這一躲扯動了傷處,疼得他一蹙眉。
廖家人都守在門口看著,都急著要看廖秋離,看到他一蹙眉,所有人的心肝一齊顫了一下——肯定是傷著了!
廖秋離怕家裡人憂心,強自扮出一張笑臉來,和往常一樣招呼:“娘,二哥,幾位姐姐,久不見了,一向都好?”
誰也說不出話來,幾位女眷話還沒說,淚先下來了,尤其是廖秋離他娘,淚落如雨。
老五啊,廖家拉秧墊底的老五啊,從小就曉得把壞處傷處藏起來,只露出好處寬別人的心的老五啊,如今遭了這麼大罪,他還沒事人似的扮好,怎能讓人不心碎?!
廖秋離的娘邊掉淚邊走過去拉他的手,沙著嗓子喊他:“兒子,來,跟娘回家!”
跟娘回家,別怕啊,你是孃的連心肉,娘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這樣的委屈。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咱家人一塊兒去死,死都不怕了,還怕受誰要挾?!廖家人寧願筆管條直地站著死,也絕不願靠著誰的施捨活下去!
兩隻手還沒碰到一起,就被另一隻手攔下了。那個長得挺俊的冷臉男人右臂一攬、一圈,眾目睽睽之下搞起了“圈佔”。他不說話,但動作明白無誤地告訴任何想要越界的人——這是我的,誰也別碰!
當孃的就有這份膽氣,為了自己的崽子,天皇老子都敢得罪!
她迎上去,扯住廖秋離的手就往外拔——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敢欺負、敢圈佔,我就敢和你拼命!
眼看著兩邊劍拔弩張的,廖秋離怕自己的娘氣傷了身子,就壓低嗓音對圈著他的人說:“先放開,我一會兒去找你”。
這回領人回來是來辦喜事兒的,不是來找討厭的,看看廖家一家子人看蕭煜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對他沒大好感,如果再硬來,弄擰了,後邊更不好辦,畢竟還想著一生一世呢,親眷這邊總不能不往來,還是留幾分餘地的好。
蕭煜於是鬆開手,放他過去。
一家子人擁著廖秋離進屋去了,把蕭煜晾在外邊,沒人想搭理他。
廖秋離眼角的餘光掃到那個被晾在門外的人,看他又是一副被拋閃了的孤寒樣子,多少有些不忍。
小畫匠是家裡老么,活了快三十年了,外頭的風雨都由父兄來遮擋,平日裡除了畫房子還是畫房子,日子單純,對人的善惡的想象也單純得多——一個幾天前才“生撕”了他的人,他都覺得他可憐。他想他打小就與這世間諸多隔閡,與誰都不親熱,到了後來連不親熱的爹孃都沒了,孤零零行走人世,喜怒哀樂無人可訴,坐到將軍王的位子上更是高處不勝寒,位高權重,接近他的人都懷著別樣心思,哪有那麼簡單,應付起來都是心機往來,只能活得越來越累。說他婦人之仁也罷,他們相識一場,十多年,夠長了,長得足夠讓他“不忍”了。
廖秋離進門之前,尋了個時機給二哥廖允武遞了一句話,讓他過去招呼一下,別冷落了門外那位,到底也算是客。他二哥擰眉,定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轉身出去。兩邊見面也不說話,他二哥擺了個“請”的手勢,那位順坡下驢,跟了進來。
第16章 蕭將軍擺酒啦!
親眷之間少說也有兩年不見了,姐姐們知道當孃的有話要問老五,人多不方便說,簡單敘幾句寒溫就出去了。人一走,當孃的便急急站起身,把老五的腦袋摟到自己的懷裡,母子二人就這麼靜靜靠在一起,什麼也不說。打小就這樣,一旦老五在外邊受了什麼委屈,當孃的知道了,除了找上門去討回公道,就是這樣摟著他,這麼摟著,就是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