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
他深邃的眼神透過涼薄的空氣,不溫不火地落在她臉上,風平浪靜的海面掩藏著海底的暗流和波濤。
段子矜全部心思都在他的傷口上,哪裡還有工夫去管他用什麼眼神看她?
燈光下,那道傷口如一道裂縫嵌進了她的眼底。
段子矜這才敢抬手,輕輕地碰了它一下,感受到的全然都是酸澀和心疼。
她猛地轉過頭去,心裡複雜的情緒就快要壓抑不住地翻湧出來。
“怕了?”男人淡淡的嗓音從她頭上傳來。他還靠在後座上,徐徐長長地笑著,好像這一刀根本就不是割在了他的心口。
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千萬句話在她的唇齒間繞了個圈,被她咽回去,最終只剩下一句:“很疼吧……”
真是廢話。
她光是看著就覺得疼,他又怎麼會不疼?
江臨卻出手攫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胸前的那道疤,低啞的嗓音像是蠱惑,可卻又處處透著無情,“怎麼,你也覺得殘忍嗎?”
段子矜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怔然掀起眼簾瞧著他。
男人手裡卻驀地用了力道,捏得她的下頷骨生生的疼,“挖走一個人的心,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
段子矜好像懂了他下半句話是什麼,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紙,瞳孔也空洞得厲害,“江臨……”
“別害怕。”他深而綿長的聲音繞在她耳邊,明明在笑,可是段子矜感到得卻是沁入骨髓的冰冷,“你為什麼要害怕?你和醫生做了一樣的事,不該露出這種表情,嗯?”
你和醫生做了一樣的事。
什麼事?挖走了他的心嗎?
段子矜搖頭,“不是,不是那樣的,江臨……”
男人慢慢斂起了笑意,俊臉上再也看不到什麼表情,他伸出手,一顆顆將襯衫的扣子扣好,“是什麼樣的,我不關心。”
段子矜猛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我可以解釋!”
“我沒時間聽你解釋。”江臨開啟了車門,門外兩道挺拔高大的人影立在那裡,二人正以極其沉鬱的目光望著這邊,“下車吧,你弟弟和你的……在等你。”
段子矜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公寓的單元樓下,是阿青和唐季遲二人站在路燈投下的一片燈光中。
阿青好像很惱怒,下一刻就要衝上來似的,反觀旁邊的唐季遲,臉色深諳,厲色卻藏得不顯山不露水。
“悠悠,下車!”段子佩幾步走上來,開啟另一側的車門把她拉了下來。
段子矜甩開他的手,繞到男人那一側,按住他即將關車門的動作,“江臨,我有我的苦衷……”
男人淡淡笑了笑,“段子矜,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段子矜一震,眼裡浮上一片霧氣,“明白什麼?”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而你每一次都選擇瞞著我。”男人道,“如果你覺得分手是你的主意,那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就算你不和我分手,我也不打算一輩子和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在一起。你記住,現在,是我甩了你,懂嗎?”
段子矜腳下一個踉蹌,他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擊碎了她。
段子佩早已聽不下去了,扶住她的身子,怒道:“江臨,你少給我唧唧歪歪!你能坐在這,你能活下來,你以為是因為誰?”
“因為她?”男人岑薄的嘴角稍稍牽起一個弧度,譏誚道,“還是因為你?”
段子佩怒得握緊了拳頭,眼看著就要打上去,卻被懷裡的女人一把攥住,她的眼神很冷,也很堅定。
“阿青,你敢動他一下,我就當沒你這個弟弟。”
“呵,好!”段子佩一腳踹在了面前價值不菲的車上,車身晃了晃,虞宋驚得趕緊跑回來,車裡的男人卻巋然不動,連眉頭都沒皺一分,好像根本也不拿面前的鬧劇當回事。
段子佩墨蘭色的瞳孔裡快要燒出殷紅的火焰,那色彩詭厲得讓人膽寒,“段悠,你真好!算我今天白給你出頭,算我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跟你投在一個孃胎裡!”
“段青!”沉冷的嗓音插了進來,是唐季遲快步走上前,拽住了他,“你閉嘴,少說兩句!”
他站的最遠,看得也最清楚,在場唯一的女人,也是這場鬧劇的女主角,抿著嘴唇,臉色幾近透明,在聽到段子佩那番話的時候,褐瞳中最後一點希冀似乎也滅得乾乾淨淨了。
可是她放開了所有人的手,筆直地站在車前,削瘦的臉上抽絲剝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