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這吧。”
約芬詫異,季薄陽補充道,“我再看看。”
異於往常的沉穩、清冽的聲線引起蕭默側目,他這才注意到站在背光處的男孩。
季薄陽接過記錄本隨手放置在書架上,然後朝蕭默看來……陰影遮掩了季薄陽的臉,角落裡的男孩像一團渾沌。蕭默想到滿懷戾氣的夢境心中跳空一拍,下意識退後一步。
很不尋常……蕭默輕掩左胸,心跳突然快得像打鼓,實在讓人不安。
季薄陽從陰影中走出,像是黑暗與汙穢逐漸脫落,身材挺拔,步姿如擺動的幼竹,賞心悅目。
晨光下,季薄陽微微彎起深邃的桃花眼,豐密自然垂下的睫毛讓眸光有些莫測難辨。
季薄陽看向蕭默,極其極其難得地淺淺勾動嘴角,輕薄的笑意蹁躚而逝,他輕啟薄唇道:“等你很久了。”
第12章 真情假意03
季薄陽讓閒雜人等離開,房間再次剩下蕭默。
蕭默跟著季薄陽坐到沙發上,身側男孩今天的氣場有些古怪,蕭默心中疑惑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他如常拿起最後幾張尿稿,有條不紊地進行日常的工作,一人讀稿,一人補漏。
想起昨晚難捱的一夜,補充缺字的蕭默時不時停筆打量季薄陽。照理說,男孩本該因為噩夢而精神緊繃、僵著小臉,此時他臉部的肌肉卻近乎愜意地舒展著。
“今天心情不好?”
季薄陽有些意外,平淡解釋道:“昨晚做了噩夢,清醒後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非常非常的平靜。”
唔……蕭默聳聳肩,看來不是每個人都跟他一樣,遇到越負面的事笑容越燦爛,面無表情反而是心情鬆懈得到釋放。
工作結束,兩人就季薄陽奇怪的虛弱期聊了幾句,轉眼到喝上午茶的時間。太陽節節升高,季薄陽有些昏昏欲睡,讓蕭默給他讀了一篇童話,漸漸在蕭默低柔的嗓音中合上眼。
蕭默照例經過謹慎的測試才走到書架旁,因為今天種種無法言說的異常,他特意再次觀察了一遍環境,然後才取下書架上的夢境記錄本。
季薄陽昨晚十點半睡覺——比平常略晚;因為不知情的原因,入睡很久才進入深眠——有心事;夢境中是被人裝在麻袋裡——這是季薄陽第一次在夢境中有其他人的存在,雖然只在視野的角落裡出現了一隻手。約芬詢問了手部的特徵,季薄陽卻沒有回答,記錄記載道:[從表情可猜測,少爺對那隻手有清晰的認知,或者熟識。]季薄陽經歷了被物體擊打,被尖刀叉刺,被放在鐵板上燙燒的三個過程——蕭默是從第二階段進入夢境。
——
時間滴滴答答走過,本該入睡的季薄陽靜靜睜開眼,不帶任何表情地盯著蕭默的背後。
[鞭笞,傷疤,自解。少爺的夢境同時出現拷問、傷痛,和自我厭棄的訊號,卻用習以為常的表情敘述。]蕭默合上書,季薄陽與此同時重新閉起雙眼。
重新回到季薄陽身邊,蕭默輕撫男孩的睡顏。巴掌大的臉上連血管都能看清,唇紅齒白,挺鼻俊眉,卷密的睫毛靜靜垂落,蓋住那雙桃花眼……仿若女孩的樣貌能輕易勾起蕭默的大叔魂。
季薄陽,前聯邦大少,後基械之父,按常理說會是個不錯的靠山,如果沒有噩夢糾纏的話……
蕭默在噩夢的驚懼中醒來時,會偶爾滑過可怕的想法……
不如早點死掉算了!他死了,蕭默就能徹底解脫!
蕭默自私自利,通常用利益來衡量感情。本該是這樣的……蕭默的手掌滑過男孩的眉眼,輕輕拂過臉頰。肥碩的掌下,季薄陽的臉小小的,略微憔悴,隻手就能包住……這是讓他人生三分之一的時間變得糟糕無比的人,還是個男孩,為什麼就挑動了他的惻隱之心?
或許是大叔的通病,雖然他前世從未顯露出正太控的偏好。
可惜的是……煽動蕭默情緒的因素太過稀薄,稀薄到不足以阻擋蕭默的謀劃。
蕭默對著季薄陽的睡顏恍若自語般呢喃。
“真希望你能不再做噩夢。”
掌下的睫毛微微一顫,蕭默溫柔地梳理季薄陽散亂的發,把蹭開的紐扣重新扣好。
“那些內容讓人很驚訝……懷揣對怪病案例的輕浮好奇心就私闖小樓,讓你受傷……我很抱歉……真希望你的噩夢能治癒……大概我天生就不是學醫的料,研究了這麼久也毫無頭緒……一點忙都幫不上。”
斷斷續續、缺少連貫銜接的,隨著心緒起伏似近似遠的聲音彷彿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