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已經逐步完善,並不怎麼需要指導,但每當獲得新靈感的時候,季薄陽仍然會與他討論。這種尊重讓斯托格勒教授非常受用,也回饋了許多好意。
得知季薄陽要把“剪刀手”應用在CML病毒中,他就主動進行一些生物技術的援助。
季薄陽因為虛弱期擱置了幾天進度。再次坐回桌前,他輕輕握拳,手部積聚的久違力量讓他很滿意。
移動滑鼠開啟檔案,尿溼的稿件大部分已經補全,錄入。
蕭默啊……想到那個胖子,心中就有種從未體驗過也無從命名的感觸。書上說,有人會因花朵綻放感到幸福,是對美麗的生命動容,他曾經無法理解,但蕭默鮮活熱烈的存在感讓他發現:他寧靜的世界原來如此枯燥。
他是一潭死水,突然有了溪流作伴……只想在孤獨中靜靜欣賞。
所以……
“不要變得令人討厭。”——永遠。
電腦右下角跳出自動清理系統垃圾的彈框,季薄陽正要最小化到後臺,目光突然頓住——
待清除垃圾只有幾百K。
電腦設定了每日定時清理,往常平均每日至少清理幾百兆。季薄陽掃了一眼各個視窗,這幾百K恰好就是開啟這些所需的快取與備份佔用的……在他使用電腦前,有人手動清理過。約瑟兄妹不會多此一舉,是誰在掩蓋什麼?這種籠統的操作並不專業,反而顯得拙劣。
一個不擅長操作電腦的,能呆在小樓剛剛使用電腦的,除兄妹三人之外的人。
答案顯而易見。
季薄陽沉下臉對電腦進行全盤檢查……蕭默為什麼要這樣做?順手而為?單看操作並不是專為盜取資料,否則手法會更精妙些。
等待的時間季薄陽的整張臉都像灌了水泥般,凝固、陰沉。
檢查框裡是一行行不斷滾動的程式碼,季薄陽一目十行,敏銳的大腦讓他實在難以忽視那幾排象徵“郵箱登入的次數和時間異常”的數字,過去一個月內帶有夢境記錄附件的傳送郵件在最近三天都有多餘的點選量。
嘀嘀嘀——
斯托格勒教授準備好資料坐在電腦前,提醒季薄陽討論可以開始了。
季薄陽沉寂了約莫十來秒,關掉檢查框,給斯托格勒教授回資訊:[抱歉,教授。今天心力不濟,明天再談。]
——
這一夜,蕭默從噩夢中驚醒,摸了摸身上完好無損的面板,後怕地撥出一口氣。鏡子裡,眼周的黑眼圈深得像紋上去的,讓人心情糟糕。
昨晚他扛到凌晨有些犯困,想到最近季薄陽夢境改善,就鬆懈下來,迷迷糊糊進入深眠。
甫一踏入夢境,他就懵了!
他被困在麻袋裡,無法掙脫,蛇皮編織的格子線摩擦著他的面板。
身體被殘留的痛感席捲,也不知道季薄陽之前夢到了什麼?四面八方的利刃插進麻袋,割穿面板,扎進血肉,一刀一刀,恨不得深入骨髓。熬了不知多久,他奄奄一息地喘著氣,變成一灘不成樣子的肉泥,被烙在滾燙的鐵板上,翻過來、滾過去。蛇皮袋被燙爛,皮肉擦著鐵板,燒熱、發燙、焦黑、壞死,連血液都被燒乾了似……
比以往更甚的噩夢讓他哪怕醒著都心有餘悸!
“再這樣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蕭默一遍遍用清水拍臉,試圖恢復冷靜……也不知道昨晚他走後,季薄陽發生了什麼?戾氣居然這麼重!
蕭默磨磨蹭蹭吃完早飯,實在不想去見罪魁禍首。
小樓裡今天格外安靜。
蕭默拖慢步伐,跟著約瑟走向書房。亮度不足的陽光照射在地板上,房中沒有開燈,牆壁錯落的陰影讓人很不習慣。從門外看見約曼兄妹對著某個被擋住的方向說話,蕭默詫異嘟囔道:“今天的早間健康診查怎麼拖得這麼久?”
自蕭默開始造訪小樓,季薄陽就會盡早結束夢境診查。偶爾趕上約瑟兄弟正在錄入夢境記錄,蕭默會品嚐著約曼製作的點心,在大廳給季薄陽讀書聽,等到書房空下來兩人再進去整理稿件。
蕭默站在書房門口,聽到裡面傳來約芬的聲音——
“您心上的枷鎖更重了……您夢境所示,您不單純是封閉自己,您只是在自虐。為什麼您明明已經有所覺悟,還是不願掙脫於您有害的東西?您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季薄陽沉默不語,約芬表情擔憂。蕭默在門上敲擊三下,約芬合上還未錄入的筆記正要收起來,季薄陽伸手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