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個妓,請她來喝杯酒還不是輕而易舉。慕容復話音未落,風波惡已起身叫來了小二,隨手掏出一錠金放進小二手中的托盤,令他去請方才那位領唱的姑娘。
哪知,這小二一聽這要求,當下便苦笑著道:“好教大官人知道,這位李師師李姑娘乃是京師行首,咱們東家請她來登臺時便已說好,每十日登臺一次,每次只唱一曲,唱完便走絕不陪客。”
那小二方才說罷,慕容復竟猛地噴出一口酒來,咳嗽著發問:“你說什麼?她便是李師師?”
“咦?明石也聽過她的大名?”秦觀趕忙問道。
慕容復深深地看了秦觀一眼,默默點頭,心道:李師師跟宋徽宗的那點事,在後世很少有人不知道啊!我還聽說,你跟李師師也有點不清不白呢!他神色數變,最終卻只笑道:“既是李行首,那更不能不請了!”
有慕容復這一句,風波惡當即又取出一個錢袋,隨手往那小二的托盤內一倒。十八顆如拇指大小的上等走盤珠登時一齊在那托盤裡滴溜溜地打轉。
小二雖說見多識廣,但這般揮金如土的豪客也是生平首歷,以至於他只覺手中的托盤重愈千金,讓他手軟腿軟。隔了半晌,小二方氣若游絲地應了一聲:“是……”
秦觀目送著小二離開,接著便指著慕容復放聲大笑。“明石,你若再唱一曲如《滄海一聲笑》那般的新詞,以詩會友,今夜便是一件風流韻事。可惜啊!”
慕容復亦低頭而笑,轉著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地道:“銀子能解決的問題,我何必費那工夫?”
慕容復還不知道,這是一個風雅比鈔票更有面子的時代。窮困如柳永,正是因為能寫詞,可以令女妓們甘願自掏腰包與他一夜風流;可到了以銀錢開路的慕容復面前,李師師即便到了也仍舊拉長著一張冷臉,並不情願。而美人之所以是美人,正是因為哪怕她沒個好臉色給你,你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長得極美。人群中一眼望去,永遠只有她最能吸引別人的目光。李師師的美,是一種出水芙蓉的美,她只是淡掃蛾眉,頭上插了兩支樣式簡單的髮簪,衣裳也是一襲素色,偏偏教人移不開眼。
秦觀那風流才子此時已站起身來,只見他簡單地掃了掃衣裳,自命風流地躬身一揖,低聲道:“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遍看潁川花,不似師師好。師師姑娘,一別經年,可無恙乎?”
好麼!這一眨眼的工夫,連詞都做好了!慕容復不禁在心底狠狠吐槽。
然而李師師卻被這一闋《生查子》哄得燦然一笑,當下嫋嫋下拜柔聲回道:“原來是秦公子相邀,師師這廂有禮了。”秦觀誇李師師“一笑千金少”,顯然絕非溢美之辭。她一笑滿室生輝,她一語珠落玉盤,以至於連阿朱阿碧兩個小丫頭都看呆了。
李師師還記得他這個三年前落榜的書生,秦觀自然很有面子,當下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派頭與李師師寒暄。許久,方才想起了在一旁枯坐的慕容復。鑑於出錢的是慕容復,秦觀即刻堆起了滿臉的笑容,為李師師引薦。“師師姑娘,這位是我師弟慕容復,表字明石。方才行過冠禮,卻將與我同赴科舉,正是年少有為前程似錦啊!”
李師師象徵性地扯扯嘴角彎彎腰,輕聲道:“師師見過慕容公子。”顯然仍在記恨那十八顆走盤珠掃了她的顏面。
慕容復也不在意更不起身,只隨口道:“坐罷。”
這頤指氣使的口氣,李師師自成為行首以來便再不曾領教過。此時眼見慕容復神色淡淡,她心底不由微微一驚,迅速思索了一番這朝堂上的高官大員家中可有哪位親朋是複姓慕容的。李師師到底是行首,不但貌美聲甜更加博聞強記,很快便意識到了慕容復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問道:“慕容公子的恩師,可是蘇子瞻蘇學士?”
“正是。”慕容復回道,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彷彿在他眼裡紅顏白骨並無分別。
李師師卻已是大驚失色,急忙站起身來斂衽一禮,恭恭敬敬地道:“不知是慕容公子當面,師師方才多有怠慢,還請公子恕罪!”
“師師姑娘這是何意?”慕容復一手扶住她,側著臉,神色間略有迷惑。“我出錢,請你來喝杯酒。你我只需銀貨兩訖,談不上怠慢不怠慢。”
方才慕容復待她冷淡,李師師只覺此人冷如玄冰不可親近,如今見慕容復面露疑惑神色瞬間生動,這才意識他原是貴氣天成不可高攀。聽到慕容復發問,李師師不由微微一笑,趕忙倒了酒奉到慕容復面前,柔聲道:“慕容公子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