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叫寶貝,又撿起平日伏低做小那一套只管哄。
黛玉被她摟了一回,又把她推開,自己拿帕子拭淚,那眼淚卻越拭越多,收個不住。
寶釵急得上火,圍著黛玉團團轉道:“我的祖宗,到底我又是哪裡得罪了你?莫非你方才作詩沒盡興?若是這樣,我現叫人拿東西來,我陪你寫,好不好?”
誰知她越殷勤,黛玉就哭得越厲害,帕子不夠用,寶釵忙袖出自己的帕子給她,黛玉兩手一握,不肯接,寶釵便替她擦了,又恐自己手重,傷了她這般嬌嫩肌膚,極是小心,帕子用完,連自己的袖子也用上,自己又慢慢紅了眼圈道:“我雖不知你為什麼哭,只是看你哭,我也覺難受。”
黛玉見她如此,也不忍心,自慢慢收了淚,丟出一句道:“你為什麼不作詩了?”
☆、第76章
寶釵沒想到黛玉半晌只問了這麼風馬牛不相干的一句話,好半天才道:“什麼?”
黛玉道:“你上一輩子明明是個閨閣才子,為什麼這輩子就不作詩了?”
寶釵道:“想作的時候就作,不想作就不作,還要分個為什麼麼?…你就是為的這麼個理由哭?”
黛玉道:“才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我想你說起前世,那等風流暢意,到了如今卻是這麼副樣子…”她一時哽咽,打起嗝來,寶釵忙替她順背,又好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嫌我這輩子沒了靈氣,配不上你,是不是?”
黛玉先聽她一句,還以為她真明白了,再聽後面又是沒個正經的話,氣得又跺一跺腳,把她一推,自己扭身跑了。
寶釵忙追過去,一路到了席上,眾人見黛玉眼角猶自發紅,兩腮帶淚,都看寶釵,寶釵只好裝模作樣地坐下,伸手去拉黛玉的手,黛玉一偏,偏到迎春那頭去了。
寶釵見這裡人多,只好憋住一肚子的話,悶悶喝了幾杯酒,等到回了榮府,才一頭往黛玉那裡去,誰知黛玉又叫紫鵑擋她,不讓她進去,寶釵踮著腳向裡一看,什麼也看不見,只好道:“我在這裡等到晚上,你總要讓我進去睡吧。”
說了一句,忽然聽黛玉喚紫鵑進去,寶釵大喜,只當黛玉允了,誰知不多時紫鵑從裡頭拿著她的衣服等物,連鶯兒也被幾個小丫頭架出來,紫鵑面無表情地道:“我們姑娘說她身子不舒服,晚上請寶姑娘去旁的姑娘那裡擠一晚罷。”
寶釵急得不了,在原地磨了幾圈,只不肯走,紫鵑勸道:“寶姑娘還是先去別處安置罷,不然晚了,姑娘們都睡了。”
寶釵道:“我哪也不去,只在這裡。”
那時節幾個好事的婆子已經在這裡探頭探腦地看了,並有人見這兩個又在置氣,就一徑要回賈母去,寶釵又忙派人攔住那幾個人,對著紫鵑道:“再不讓我進去,這事就鬧到老太太那裡了,到時候老太太一調停,她還不是要讓我進去?”
紫鵑進去傳了一句話,出來道:“寶姑娘晚上睡外間罷,我們姑娘說近日眠淺,不好兩人一處。”
寶釵只要進去,哪裡管她,只不住點頭,等到了裡頭,小丫頭子都不在,寶釵就和鶯兒對個眼色,鶯兒去拉紫鵑說話,寶釵趁著這會一閃進去,只見黛玉還仰在床上,默默流淚,忙坐過去,握住她的手道:“我錯了…我不該拿話逗你,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心疼我,對不對?”
黛玉聽這還像話,便看她一眼,慢慢止住眼淚,坐起來道:“你明明知道,方才在那裡為什麼不說明白?還要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話,我難道是那樣的人麼?”
寶釵道:“我是現在才想明白的,方才…方才情急了,只想著逗你笑一笑,所以同你開玩笑呢。”
黛玉盯著她慢慢道:“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寶釵道:“我知道了,以後再不會的,你別哭了,哭壞了身子,我可真要穿芒鞋去了。”
黛玉惱道:“說來說去,你竟是還不明白!”站起來要走開,寶釵忙一把抱住她,將頭靠在她腰上,慢慢道:“我不明白,你就告訴我,好不好?不要這麼猜來猜去的,猜得你傷心,我也心疼。”
黛玉掙了幾下,寶釵兩手似鐵箍一般將她箍住,絲毫也沒法掙開,她便冷了臉道:“放手。”
寶釵道:“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
黛玉幾曾見過如寶釵這等憊懶行徑?又羞又氣,卻是無可奈何——此時小丫頭們都在外面,大聲叫進來恐驚動外人,紫鵑被鶯兒攔住,進來不得,她自己力氣又小,敵不過寶釵——勉強動了幾下,小聲道:“你放開我,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