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也好…總之夢中似有千山萬水隔阻其間,雖進一步而不能。
早起時想起這夢,不由苦笑,只覺連夢也和她作對似的,又想起相聚時短,顧不得感慨,只拿眼去尋黛玉,誰知黛玉已經比她先起身,笑吟吟道:“往常都是你服侍我,如今也讓我服侍你一回。”
寶釵眼見婆子們抬著大桶進來,怪道:“大早上的,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黛玉橫她一眼,道:“今兒史大妹妹就來了,你昨晚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洗,難道還要學那外頭的人臭烘烘的去見客不成?”
寶釵笑道:“若說出汗,你也出了不少,怎麼不洗?”
黛玉道:“我早就洗過啦,你快來,脫了衣服,我替你洗。”
寶釵見她竟是認真說起,嚇了一跳,忸怩道:“不勞你費心,叫鶯兒來就成。”話一出口,人馬上頓住——昨夜那般,難免落下痕跡,叫鶯兒來服侍,豈不是露了餡?便是紫鵑見了自己這一身只怕也要受不了,自己一人又有許多地方洗不到,倒還真是必得黛玉來服侍一回才是。
黛玉見她怔了片刻,臉上薄紅,知道她想通了其中關竅,也不再問她,就笑嘻嘻打發走了丫鬟,替她解了衣裳,推她進了浴桶,仔細擦拭——黛玉替寶釵洗澡,服侍固然是真,促狹心思卻也不少,再兼時不時這裡摸摸那裡捏捏,鬧得寶釵惱了,又回頭甩她水——兩人這般你來我往,等到終於穿衣出門之時,史湘雲都已經在賈母處坐著和姐妹們聊了好一會了。
☆、第71章
賈母近日因寶玉發奮讀書,常不在身前,頗覺老懷寂寞,因遣人接了史湘雲來家小住。湘雲正是巴不得要出門呢,催著翠縷匆匆收拾了東西就來,見了姐妹們,大說大笑,十分暢意,探春就趁著賈母在,把書社的意思說了,賈母之心,本是不*孩兒們把讀書當個正經事的,然見一眾孫女皆高興,也不忍拂了她們的意思,就笑道:“不知你們這書社限不限年紀,倘若不限,我倒也想參一社,分子錢照給,如何?”
眾人如何肯說不字?當下史湘雲帶頭,幾人熱熱鬧鬧地商議起來,鳳姐第一個說也要出二十兩銀子,又說要叫戲,被李紈打趣道:“我們這是風雅事,你又弄得吵吵嚷嚷的,倒沒意思了。叫我說,就在我那裡大家開一席,也不要大桌子,就那小桌子擺上五六處,各處有各處風味,四面用書架子隔開,每個架子上放不同的書,大家來猜句子,輸了的罰酒,豈不是好?”
鳳姐笑道:“若是這麼著,倒不是書社,倒是尋常酒席了,不好,不好,我不去了,分子也不出了。”
賈母笑罵道:“不去就不去了,難道我們還強迫你出那點分子錢不成?還要巴巴地補上一句。”
鳳姐道:“老太太不知道,若是那些妹妹們也就罷了,我豈止是二十兩呢,二百兩我都替她們出了,只是這裡頭有個大嫂子,一則我是弟妹,不好越過了她去,二則嘛,大嫂子才是家裡最大的財主,她都不出錢,倒叫我出,我不服氣。”
把李紈恨的捶她道:“平白無故的你又拿我來作伐子!我那裡是財主了?不許瞎說。”
鳳姐笑而不語。
賈母看一眾孫輩們笑一回,又問鴛鴦道:“多早晚了,玉兒怎麼還不來?別睡多了,晚上又不睡。”
鴛鴦便叫小丫頭:“去看看寶姑娘、林姑娘怎麼還不來呢?”
外頭小丫頭笑道:“這不是來了麼?”
鴛鴦抬眼一看,只見寶釵頭上綰著金累絲紅寶石嵌珠簪,項上戴赤金項圈,裙邊有豆綠宮絛、羊脂玉佩,身上是銀紅緞襖,白底梅花綾棉裙,除綾棉裙外,皆是一色八成新的料子,她本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的底子,如今卻特地施了脂粉,越發襯得纖白明媚,皓齒丹唇,行一步,便站一會,回頭看一眼,後頭黛玉一身大紅對襟羽緞斗篷,頭上一支白玉簪,簪上數顆紅寶石攢成一朵梅花,燦爛奪目。黛玉亦是眉目含春,容光照人,婷婷嫋嫋而來,一路進屋,寶釵順手便將她的斗篷脫了,露出裡面淺金桃紅二色撒花褙子,桃紅馬面裙。
賈母見這兩人一豐腴一清秀,都穿著豔紅的衣裳,卻是一個烏雲疊鬢、杏臉桃腮,那一種風流韻致、溫柔婉約之情,雖辭句而不可形容其嫵媚,一個骨肉勻停、丰姿俊雅,兩靨含情、懷羞怯怯,又是另一種不能成書的秀美,兩人語笑盈盈,步履輕緩,到了賈母跟前,一齊插蔥般福身下去,兩個一般嬌滴滴道:“老太太安好。”把個賈母喜得眉歡眼笑,一手摟住一個,只是心肝兒肉般摩挲撫慰,面上倒作態道:“你妹妹她們都在商量著書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