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攥住我胳膊便往飯店內拽。
“對不起,請等一下!”身後那個男子叫道。爾忠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弄錯了,她不是堂子姑娘!”大踏步地拽著我只管離開。
我差點沒氣暈過去,這混蛋怎麼說話呢?堂子姑娘?
爾忠國野蠻地將我拖進電梯,進了房們隨即朝裡一推。我差點摔倒在地。
“吃完飯就該進房間好好待著,站在飯店門口一動不動,像個妓。女一樣等男人過來搭訕嗎?”
“我……”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只有猥瑣的人才往那裡想,我不過是發呆罷了。”
“發呆?你倒真會選地方發呆,我看你是想試試有多少男人會因你發呆吧。”
混賬胡話!
我衝他揚起了拳頭,真想把他那張好看的臉砸爛。
“臨走還給我惹事!”他氣哼哼地丟下手提箱,轉身到床前將堆放在上面的東西一併歸置進箱內。
箱子是葛藤編的,看上去很精緻,不過不像是新貨,把手和箱蓋上的顏色烏亮,發出紅彤彤的色澤。
“把你的隨身物品丟進去!”他命令道,“我替你買了雪花膏和簪子,雪花膏摳出一小半出來隨便抹身上還是臉上。待會兒我要給你化妝。”
我腦子轉了幾個彎才想明白他對我這麼“體貼”,原來是為了掩護他的身份,萬一路上被查到,這些日常隨身物品使得我倆更像普通老百姓。
“我不要化妝,你知道我從不化妝,這些東西可能會讓我面板過敏。”我拒絕了他——他拿出的那些化妝品讓我感覺更像用來毀容的。
“必須化妝!”他的口氣不容置否,“回到武漢後先確認我沒有暴露才可以回家,你也一樣。不化妝?哼哼,保不定再給我惹什麼麻煩!”
這話算是誇我呢,還是損我?
無論我如何反對,他一定要在我臉上捯飭一番。
十五分鐘後,我面目全非了:臉黑了不算,還 “長”了些顯眼的痘粒,眉毛一團糟,牙齒更是黃黑一片。
爾忠國滿意地點點頭。我懷疑他是可恥的報復,故意把我弄成這副模樣。
他自己也化了妝,變成一個蓄鬚的黑臉漢子。另外,他還買了幾套當地人穿的時令衣服囑咐我換上其中一套。
衣服比較肥大,明顯不合身。他冷漠地叫我湊合著穿。
一番打理過後,我倆倒是挺有夫妻相——一對醜八怪。
最後,爾忠國又逼著我說了一遍路上萬一遇到情況的應對詞,這才領我出了房間。
沒有人前來飯店為我們送別,一切悄悄進行。
離開飯店,卻看到剛才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還守候在飯店門口未曾離去。經過他身邊時,他只掃了我一眼便挪開視線,沒認出我來。
去往火車站的路上,爾忠國終於憋不住說了一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我惡狠狠地回敬他道:“是!更有一隻蒼蠅一直叮著有縫的蛋不放!從夏天一直叮到秋天!”
“哼哼!”蓄鬚大漢冷笑了。
“但是它絕對叮不過冬天!”我乜斜著眼睛看著他,“遲早會凍死!”
“哼哼哼!”蓄鬚大漢黑色的臉膛越發充滿不屑。
人在旅途
今日的陽光十分慷慨,與前一陣子陰雨不絕的日子截然不同。秋高,氣卻不爽。微微刮過面頰的晨風帶著涼意,與心中的陰霾竄通一氣,令人胸悶的同時悲涼之意陣陣泛起、攪動……
候車大廳裡亂哄哄的,散發著不雅的氣味,我不得不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這是戰後第一天恢復通車,旅客特別多。爾忠國透過他的人脈弄來兩張臥鋪票,目的地武昌徐家棚。按照我的理解,長沙到武漢不過三百多公里,臥鋪票是不是太浪費了。因此,我猜測他這麼安排純粹是為了避開人多眼雜的硬座車廂。
在我們那個年代,長沙到武漢的火車最多兩小時就能抵達,這個年代的火車未曾坐過不好說時間,但我想可能比較慢。
後來火車開動後才明白用比較慢形容太不恰當,那是相當慢啊——每小時最多三十公里——簡直像蝸牛在爬。按照這個速度,花費十個小時也難以抵達武漢,臥鋪無疑是明智之選。
剛上車時,爾忠國一安頓好自己便拿出報紙看。我認為他心思沒在報紙上——眼睛時不時透越過報紙邊緣,警惕地打量車廂內過往的旅客。
職業病!我暗自罵道。
“大姐,慢點兒!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