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船。
然而當他上了船之後,就沒有人能找到他了。伊琳一度懷疑是舒納維爾把他藏了起來,但理論上來講這是行不通的,而且舒納維爾一直呆在底下的船艙裡,回答魔法師無休無止的問題,非常受用地侃侃而談。
他們幾個人一起擠在一間水手住的狹小房間裡。繆勒森中尉被他們長時間不知所謂的問答弄得心煩意亂,半夜到甲板上游蕩去了。伊琳睡不著,也跟著她爬出了船艙。
水手們都在休息,大副和舵手在上方的船長室裡,甲板上除了她們沒有第二個人了。但當她的餘光掃過時,一個影子正好消失在煤油燈的光線之外。
“看起來這次蜥蜴他終於惹您認真發火了?”繆勒森中尉說,“可您似乎還沒有覺得開心。”
“發火也不是什麼開心的事。”伊琳雙手交疊撐在船舷上,“我不想讓事情變得太複雜。但結果是,這樣反而更復雜了。”
中尉則反身坐上去,絲毫不擔心被甩到海里。“我一直覺得他不值得信任,”她哼了一聲,“出於獵人的本能,我猜。”
“他幫助過我,救過我。如果他不懷好意,他有數不清的機會可以傷害我,”伊琳還記得那條龍睡在她身邊的樣子,“但他並沒有。”
“我糊塗了。您在為他辯護?”
“或許吧,我不知道。你瞧,中尉……”伊琳沉思了一會兒,她隱約是有一個答案的,“我講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嗎?沒有,當然沒有。你想聽聽嗎?”
繆勒森中尉坐穩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伊琳眺望著遠方的海面。天已經晴了,再過幾天又是滿月。在深黑平靜的映出星月光輝的鏡面上,漁船像是攪碎了星海往前航行。
“我的父親,親愛的皇帝陛下,他曾經是愛我的——他從沒愛過我母親,但我畢竟是他的孩子。我很少見到他,他太忙了。偶爾來看我的時候,他會把我抱在膝蓋上逗我笑,給我講些故事。那都是戰前的事了,那時他還是皇儲。戰爭開始之後他變得恨我,因為我的母親死了,他只能恨我。他有時會忍耐住這種仇恨,可一旦我像從前那樣對他笑,他就又恨起我來了。他會在我笑的時候打我,把我摔到地上,用罵我母親的話罵我是叛徒的種,就好像我不再是他的女兒了。”公主把下巴搭在小臂上,“所以後來我就不再對他笑了。”
她意識到卡爾在接近她,越來越近,超過了其他所有人,但不願承認自己恐懼的正是這一點。唉,她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無所畏懼。
“多可惜啊,您笑起來很可愛。”
“我要找盧克里奧談談,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話。”
“都是跟他學的。說不定他還會覺得驕傲呢。”
兩人笑起來,接著又都沉默了一陣子。
“我還是不太明白。”中尉撓撓頭髮,“可如果您不喜歡,那就是不喜歡。”
再一次地,伊琳選擇迴避這個過於曖昧的問題。
“總而言之,”她閉上眼睛,用幾乎連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說,“也許我只是在因為我的缺點懲罰別人罷了。這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應該——”
“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開心,”卡爾的聲音從桅杆上傳來,“我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你的道歉了。”
船長室裡的大副張開嘴,菸斗啪嗒一聲掉下來。他和舵手驚慌地探出頭往桅杆上瞧。
伊琳直起腰。她都忘了龍能有多神出鬼沒,聽力又能敏銳得有多嚇人。
“誰讓你在上面偷聽的!”她氣惱地對他喊,“不,我沒說過要道歉!我很喜歡這樣的狀態,繼續跟我保持距離!”
說完她噔噔噔地走回船艙裡去了。在她身後,繆勒森中尉也跟了上來,低聲地吃吃笑。
“你笑什麼?”
“您該看看他的表情,”中尉還咧著嘴,“我猜他馬上就要從上面跳到海里去了。”
“讓他去吧。”公主冷酷地說。天哪,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剛才的事情,包括我說的一切,都不許對任何人講,明白嗎?”在回到艙室裡以前她轉頭嚴肅地警告中尉。
中尉向她立正站好,捏住嘴邊一條看不見的拉鍊從一頭拉到另一頭。
第二天早上他們在孤島的一側淺水灣裡登陸了。卡爾又不見了,或許他躲在島上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又或許根本沒下船。
島上有一排木屋,以及等待他們的科勒·達託雷。他在這兒呆了好幾天,屋裡亂七八糟地堆著些炊具,一張海圖攤開在三張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