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終還是說:“身體無礙就早些復職吧。”
“哦。”容瀾輕“哦”一聲垂眼,抵禦陣陣眩暈,半晌感覺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才再次開口:“我明天就去尚書閣述職,這個也會盡快看的。我現在還想再睡會兒,你不是打算一直看我睡覺吧?”
容瀾這話明顯是在趕人,重翼即便是想看容瀾睡覺的,也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於是起身:“你好好休息,尚書閣再晚兩日去也是可以的。”
容瀾點頭不語,坐起身目送重翼離開。
重翼負手將房門帶上,沒能瞧見他轉身的一瞬,身後之人頃刻唇角溢血,本就蒼白的臉霎時透明。
容瀾用手抓著床沿緩緩靠坐在床上,然後閉眼。
屋外容實聽聞皇帝說小公子醒了,昏睡了快一月,小公子終於醒了,他高興得差點沒在重翼面前說漏了陷,結果一進屋,笑容就立馬僵在臉上:“小公子!”
容瀾睜眼皺眉:“別咋呼,我好著呢!這血吐了心裡才舒服。”他說著,竟動作優雅拿起手邊重翼留下的奏摺品讀起來。
只留容實石化在原地。
“小瀾醒了?!”晚飯前,容烜從軍營回來,一進府便聽到管家容實說小公子醒了,他驚喜問著,腳下不由加快步子。
容實點頭,可臉上卻沒有多少高興:“大公子,王太醫也在。”
“嗯。”容烜不甚在意,王褚風這個時辰來例行診脈並不奇怪。
容實稍稍沉了語氣:“小公子的病有些不好,剛醒來就吐了血,卻非要明日就去尚書閣復職,從醒來到現在也是一刻不休,已然伏案寫寫畫畫了幾個時辰,小人勸不住,王太醫正等著大公子回來與他一起勸。”
容烜的心越聽越涼,臉上漸漸沒了笑意,快步往容瀾房間走著。
房中,容瀾正與王褚風爭執:“用不著十年那麼久!你就算告訴了重翼,我明天也一樣有辦法復職!”
王褚風氣結:“容公子,老夫費盡心血調理你的身體,可不是要你這麼折騰的!你知不知道你吃得那些個珍奇藥草有多少是吃一棵少一棵,世間難尋?!你已然壽數難永,要為皇上分憂,也不急這一時啊,養好身體才能來日方長!”
容瀾聞言忽得站起身,近乎咆哮道:“我就是急這一時!!你們每個人都要我不急!不急!可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怎麼‘不急’?!”
語氣裡充斥憤怒與焦躁!容瀾一向都是外表隨性、內心強大的孤傲模樣,王褚風第一次見容瀾如此失控,不由愣在原地。
他想,再如何樂天淡然的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也都是難以接受的吧,何況是個才剛滿二十,有著大好年華,又前途似錦的青年人。
他重重嘆口氣,“你再給老夫一些時日,老夫定為你找到續命的法子,但前提是你得好好愛護自個兒的身體。你如此折騰,不說十年,以你罕見的病症隨時都可能喪命!”
王褚風的最後一句話令容瀾猛地怔住,他躺回床上,閉眼平息心火。他覺著自己有些太激動了,他需要靜靜。
那夢裡急切又鎮定的對話雖然聽得斷斷續續,但對於他並不難補全。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脈注推。”
“腎上腺素兩毫克靜脈注推。”
“心臟電除顫,能量一百五十焦。”
“二百焦。”
“二百二十焦。”
現代醫學裡搶救心臟驟停病患的專業術語,還有那醫院裡才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這些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回到了現實世界,而他那復發機率極低的先心病真的再次登門。
如果不是王褚風剛才告訴他,他前後三次忽然沒了任何呼吸和心跳,他恐怕一直以為這些都是他做的夢而已。
但現在看來,大概是現實世界裡的他先“掛”了,然後他自然而然脫離了遊戲,回到現實,遊戲裡的他也隨之“死”了。
緊接著,現實世界的醫生將他救活,遊戲重新運轉,他在遊戲世界裡也復活醒來,繼續完成任務。
不是不意外的,天知道他有多麼想要回到現實,可這種“回去”和沒回去有什麼區別?!
恐怕他不完成任務,結局只有兩個,要不就是真的死,要不就是永遠困在遊戲裡。
讓他不急?!他很急!好嗎?!
如果他沒記錯,當年給他看病的醫生對母親說,你兒子如今的情況很好,不用換心臟,但若不幸復發,恐怕就只有心臟移植能夠救他的命了。
有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