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
珠娘哭著求王哈兒趕緊來提親,王哈兒嘴裡答應著,心裡卻想:珠孃的爹是軍器監的大作頭,家底厚實,珠孃的聘禮絕不會低於五十貫。自己的爹卻只是個斷了腿的禁軍剩員,一個月只有三百文錢,衣糧又減半。就算能挪借到五十貫聘禮,自己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還是光棍漢,要娶親也遠輪不到自己。再說,雖然自己和珠娘有了這些絲繭兒,但也只是男女間一時情慾衝囟門,並沒到割不開、舍不掉的地步。
最要緊的是,既然珠娘有了身孕,那我還慌什麼?該慌的是他爹孃,我不去睬他們,只等著他們顛倒來求我,那時節話柄就在我手裡了。聘錢自然沒有,他家的奩資若少了,我還不答應。
於是他沒跟父母說,珠娘也躲著不再去見,專等著雷家來催婚。誰知道等了半個多月,不但沒一絲動靜,雷家竟把珠娘嫁給了曹廚子,聘禮只要了一隻羊、二匹絹、四瓶酒。他一聽說,恨得險些把腳跌碎。
轉眼幾年過去了。汴京好人家的女兒,沒有誰肯嫁給一個苦役廂軍。他升做承局後,差些的人家,自己又瞧不上。因此,到如今,他仍是禿杆兒一個。這些年,他不時會念起珠娘,沒事時,常去溫家茶食店吃飯,藉故接近珠娘,說逗兩句。珠娘雖然不大言語,但神色中對他似乎仍有些情,只是她生來怯弱,當著人不敢顯露。
王哈兒聽說曹廚子的娘見不得珠娘,整日摔盆撂碗地罵不停,逼著曹廚子休掉珠娘。珠孃的爹雷安化灰不見後第二天,曹廚子竟真的休了珠娘。這讓王哈兒不由得動起念來。
昨天中午,兩個兵卒去追鍾大眼的船後,王哈兒也過了河,在橋北頭的霍家酒肆要了碗茶,坐在臨河欄邊等訊息。茶才喝了兩口,那兩個兵卒竟已跑了回來,他忙高聲叫住。
“承局,那船找著了!泊在崔家客店前呢。”黃三跑過來說。
“姓牟的在船上?”
“船上一個人都沒有。”
“都去哪裡了?”
“我向崔家客店的人打問,他們剛才全都跑到這邊來看那仙人,都沒瞧見。”
“你們倆再去那一帶四處找找,一定要找見那個姓牟的。”
“哦……”
兩人雖不情願,卻還是納著悶走了。一直到傍晚,兩人才回來,說什麼都沒找見,那空船仍泊在那兒。
王哈兒只得讓他們回去,自己沿著河岸向西走到崔家客店門前,果然見那隻客船泊在水邊,船上沒有一個人。什麼都瞧不出來,他只好先回家去,吃過夜飯,才到軍巡鋪去尋雷炮。聽雷炮講了之後,他驚了一跳,那船上竟然有人被殺。
猶豫再三,他還是摸黑走到崔家客店那邊,遠遠就瞧見鍾大眼的那隻客船上似乎亮著燈光。走近些一看,一個人拿著蠟燭在那客船上照來照去,似乎在查尋什麼。再一瞧,竟是禁軍教頭“斗絕”梁興。
他在查什麼?難道那個姓牟的對他也做了什麼?
王哈兒十分詫異,怕被發覺,悄悄離開了。
看來這事極不簡單,姓牟的那年輕人行事妖異,最好不要去招惹。但一想到雷老漢的那些錢,再念及珠娘,她相貌雖平常,身子卻白腴,再加上那柔順性情……他心裡又不住地打起旋兒來。
甄輝在軍營中獨自有一間宿房。今早,他的親隨照例給他燒好了洗臉的湯水,提著水桶給他送過來,敲門不應,從窗縫裡一瞧,見甄輝橫躺在床上,頭手都垂在床沿上。那兵卒嚇慌了,忙叫了其他人一起撞開門,進去卻見床腳上盤著一條綠鱗毒蛇。而甄輝手臂腫得青皮大蘿蔔一般,早已中毒而亡了。
梁興聽那兵卒講完,驚得說不出一個字。看來甄輝的確是受人指使,昨天有意引我上那客船尋蔣淨。幕後之人怕他洩露,故而殺人滅口。
甄輝究竟得了什麼好處,竟會背棄多年交情?猛然間被朋友出賣,比被蛇咬更加傷人。梁興不知該氣恨,還是該痛惜。不論甄輝為了什麼,最終卻賠上了性命。而那幕後之人,鋪排這局,連殺兩人,自然不是等閒之人。而且下手如此狠辣,自然也不會放過我。
梁興忙掃視四周,軍營之外,只有幾個進出的兵士,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但自己的底細對方自然早已摸清,敵暗我明,處處皆險,不知什麼時候就著了毒手。不能這樣坐等危局。甄輝已死,再見無益,於是他轉身上了馬,向城裡行去,想去尋施有良。
一路上,他時快時慢,一直留意身後左右,但似乎並沒有人跟蹤。難道他們守在香染街住處那裡等我?想到此,他心裡猛一顫,忽然想起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