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又是背熟了的。初時還心存畏懼,說到後來,已是口若懸河,連比帶劃,聲情並茂,說到動情處,涕淚交流,當真是感人肺腑。
惹得堂外聽審的百姓唏噓不已,有那心軟的竟跟著掉下淚來。
再一瞧,當事人蕭絕臉上帶笑,聽得津津有味,竟然一絲愧疚也沒有!
頓時群情激憤,混亂中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嚴懲負心漢!”百姓振臂高呼起來。
付鴻立時就象打了雞血一樣,聳著肩膀,抱著拳繞著公堂走了一圈,連聲道:“多謝捧場,多謝捧場!”
末了衝著堂上幾位堂官長身一揖,道:“求青天大老爺為我做主,替我冤死的侄女申冤。”
蕭絕更絕,笑吟吟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銅錢,嘩啦一下扔過去:“說得不錯,再來一段!”
立時公堂上就象灑了一陣銅錢雨,叮裡噹啷,響起一片。
竟把這付鴻,當成了天橋說書的!
蕭燕“噗哧”一笑:“該!”
杜蘅嘴角一抽:也不知這傢伙什麼時候準備了這麼多銅錢?
穆王妃卻是滿面擔憂:“這麼審下去,絕兒的名聲可全毀了!”
外面圍觀百姓,又是一陣譁然。
陸塵臉上陣青陣紅,連拍幾下驚堂木“肅靜,肅靜!”
好不容易讓人群安靜下來,朝蕭絕拱了拱手:“世子爺,這付鴻告你毀婚至付小姐殞命,你有何話說?”
蕭絕兩手一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南宮宸滿眼譏誚,淡聲道:“付蕭兩家互訂鴛盟,這總不是謊話?付小姐住在穆王府,也是事實。如今好端端地遭了橫禍,於情於理,世子爺都該給人一個交待。一句欲加之罪,就想推脫責任,實在難以服眾。”
蕭絕斜他一眼:“我為何要殺她?”
付鴻立刻道:“你嫌棄付家敗落,不想履行婚約!”
“人不是小爺殺的,信不信你們自己看著辦。”蕭絕冷哧一聲,扔下一句便再不肯開口辯駁。
他是世子,沒有真憑實據,想把殺人罪名往他頭上扣,可不成。
陸塵無法可施,只得宣佈案情複雜,改日再審。
蕭絕施施然又迴天牢,穆王妃少不得又要拉著他的手,“兒啊,肉啊”地哭一回。
杜蘅好不容易哄得她開顏,一行人從大理寺的後衙出來,先扶了穆王妃上車,回過頭來,搭著紫蘇的手,一隻腳踩上腳踏。
忽然渾身一抖,如芒刺在背,杜蘅驀地停步回頭。
穿著一身家織的綻藍粗布衣裙的少女立在人群中,與她隔著街道遙遙相望,目光銳利陰冷,赫然正是杜葒。
四目相接,杜葒揚唇,綻了抹挑釁而輕蔑的笑容,轉身,沒入在潮之中。
“三兒?”杜蘅陡然心驚,腳下一滑,竟是一腳踏空。
“小姐!”紫蘇駭了一跳,雙手摟腰將她抱了起來。
杜蘅厲聲喝道:“是杜葒,快追!”
“啊?哦!”紫蘇忙放開她,衝進人群。
杜蘅踩著腳踏登上車,卻不進去站在車轅上,在人群中急切地逡巡。
聶宇平發生有異,立刻靠了過來:“大小姐,出什麼事?”
“杜葒來了,就在這條街上,立刻去找!”杜蘅臉色煞白,急促低語。
她早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整件事如此陰毒,應該是刻意抹黑自己,徹底毀掉她的名聲而設。
蕭絕,其實是被她牽連,受了池魚之殃!
“此等人多眼雜,不是說話之處,大小姐請先上車。”聶宇平使了個眼色,黃健等人立刻不動聲色地靠攏過來,將杜蘅護在中間。
以杜葒的心計,既然敢來,還敢露面,必定早就想好了退路,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人捉住。
“好,”杜蘅雖心有不甘,卻也知聶宇平顧慮得對,咬牙進了馬車:“先回去,再做計較。”
南宮宸眼見這邊***亂,雖立意不管,腳有自己的意識,等他反應過來,已停在了杜蘅的車前:“出什麼事了?”
杜蘅的聲音隔著簾子傳出來,冷淡而疏離:“王爺多慮了,大庭廣眾,青天白日,能出什麼事?”
紫蘇追了一條街,奈何今日街上人實在太多,她擠出一身臭汗,別說杜葒,連杜葒的影子都沒看到。
想著杜蘅的馬車還等在那,不敢耽誤太久,只得氣喘吁吁地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