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抄起豎在牆角的油紙傘,撐開,徑直步入雨幕之中。
簷下避雨的小吏見了他,笑著揚高了聲音:“楚大人,這麼大的雨,過來避避吧?罘”
楚桑含笑應道:“不了,家裡還有事。”
那小吏與楚桑極熟,遂玩笑道:“誒~楚大人家裡又沒有嬌妻等著,幹嘛急著回家?不如跟小人一起喝杯花酒吧?”
楚桑笑而不語,腳下卻不曾停留,穿過雨幕,出了欽天監的大門飈。
已是傍晚,路上行人稀少,楚桑撐著傘,安步當車,緩緩而行。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擦肩而過的瞬間,濺起的水珠弄髒了他袍子的下襬。
楚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略微不快地朝馬車望去。
飄飛的竹簾後,一雙燦若星辰的黑眸穿透雨幕,望著他微笑:“抱歉,弄髒了你的袍子。”
雖然是在致歉,語氣裡並無半點歉意。
楚桑微微一愣,側身施了一禮:“不要緊,反正也已被雨淋溼了。”
馬車卻已停下,南宮宸探出半邊身子來邀請:“楚大人要去何處,不如本王捎你一程?”
楚桑推辭:“多謝王爺美意,微臣家離此不遠,穿過前面那條巷子就到了。”
“你說什麼?”南宮宸扯著嗓子喊:“雨太大,聽不清。”
“多謝王爺美意……”楚桑只得再次躬身。
“上來再說,本王的衣衫要全溼了~”南宮宸打斷他,白皙的手固執地撩著車簾。
楚桑猶豫一下,只得收了傘,彎腰上了馬車。
“呶,”南宮宸扔給他一條幹淨的毛巾:“擦擦。”
“多謝。”楚桑拿著手巾胡亂拭著臉上的雨水,一邊暗自琢磨他的來意。
燕王府與欽天監完全不順路,若說是路過,打死也不相信。
可他官職低微,與南宮宸素日並無交集,若說是特意來找他,未免又太看得起自己。
南宮宸親手執壺,倒了杯茶給他:“喝杯熱茶,驅驅寒。”
“謝王爺關心。”楚桑趕緊放下毛巾,雙手接過茶杯。
南宮宸意態悠閒地靠著軟墊,低頭啜飲茶水。
楚桑神色侷促,小心試探:“王爺,微臣的家已經過了。”
“哦~”南宮宸漫不經心地道:“楚大人還未用飯吧?不如陪本王喝杯酒,一會再派車送你回府。”
楚桑至此已完全確定南宮宸的確是專程來找他了,索性直接開口詢問:“王爺紆尊降貴,不知找微臣何事?”
南宮宸微微一笑:“跟聰明人打交道,果然省心。”
楚桑沉住了氣,沒有說話。
南宮宸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雲南叛亂疊起,朝廷馬上要用兵。不久父皇必定要欽天監占卜吉凶,到時還請楚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
太康帝的習慣,每逢大事,必要欽天監啟卦,卜算吉凶。
楚桑天資聰穎,又肯刻苦鑽研,短短二年多,已經由小小的八品五官保章正,升到了六品五官冬官正之職。
大家心知肚明,楚桑必是接任謝田,成為下一任欽天監監正之職的不二人選。
謝田年事已高,近兩年基本已經不太理事了。
一般的卜卦問吉,都交給楚桑去做。
楚桑也爭氣,每次交待下來的事情,都做得十分漂亮,很得太康帝器重。
楚桑心中咯噔一響,面上不動聲色:“王爺說笑了,微臣人微言輕,豈敢妄言軍國大事?”
趙王南疆陣亡,南宮羽怒而屠城,引得全國一片譁然,繼而云南各族紛紛揭竿而起,引得全境動盪。
自此,雲南就成了太康帝的心病。
現在,安撫已經無效,形勢越演越烈,儼然已有失控的可能,出兵已經定局。
可是,決策者們卻面臨著十分尷尬的局面。
大齊已有數十年未曾經歷大戰,老一輩的將軍,死的死,病的病,傷的傷,能夠出徵的已經不多。
而年輕一輩的將軍們,大都缺乏實戰經驗。
讓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將領,統率三十萬兵馬,不止要平亂,更要肩負拒敵人於國門之外的雙重重擔。
這樣的決定,未免太過輕率。
是以,群臣對於此次掛帥的人選,存在嚴重分歧。
事實上,不僅是朝堂,就是民間對於掛帥人選亦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雖然每個人心裡都有屬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