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眼睛卻一直盯著那隻綠毛烏龜,良久幽幽地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厴”
張煒沒敢接話。
趙王和魏王都早各自有了王妃,只有燕王的婚事,一直沒有著落。
幾位皇子中論才幹,沒有人比得過燕王。梅妃聖寵不衷,歷二十年經營,朝中人脈比不得衛皇后,卻也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
倘若是再挑個孃家勢力雄厚的王妃,其他幾位皇子更是拍馬不及。燕王就會獨大,儲君之位亦非他莫屬了。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皇上春秋正盛,有個能力卓著的儲君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自然要寢食難安了。
然而,就算是為了平衡各皇子的實力,有心給燕王指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女子當王妃,起碼錶面上得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以堵幽幽眾口不是?
但,所謂尋常女子連皇室的邊都挨不上,又哪來的機會製造一個足可匹配燕王的理由?
燕王看上杜蘅,倒著實走了一步好棋。
太醫之女,無任何身家背景,又有滅蝗,防疫之大功於朝廷。
可惜……
張煒忍不住嘆了口氣。
人家蕭七爺早早就盯上了,連聘禮都下了,逼他毀婚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燕王妃的人選,只能繼續頭痛下去。
“……毓秀宮吧?看看去。”太康帝說著,已經站了起來。
張煒回過神,太康帝已走到門邊,說了什麼卻沒有聽到,只依稀捕捉到“毓慶宮”三個字,立刻追上去,畢恭畢敬地喝了一聲:“陛下起駕毓~~”
太康帝猛地頓住了腳,一個眼風掃過來:“朕只隨便走走,不要驚動旁人。”
“是。”張煒垂了手,恭敬地答。
一邊自宮人手裡奪過宮燈,親自提在手裡,揮手斥退了侍立路邊的宮人,又做手勢命御輦墜在身後幾十步左右,悄悄地跟著,以便皇上走累了,隨時可以乘坐。
主僕二個便一前一後,慢慢地穿過庭院,踏著一地的月光,朝毓慶宮走去。
透過二輪篩選後,有幸被留下來住進毓秀宮裡的秀女,只剩下五十人。
在這裡住一個月,接受了各種培訓之後,再由皇上和皇后親自過目,決定最終的命運。
每日有宮中的教養嬤嬤來給她們講授各種規矩和宮中禮儀,課業繁雜而枯燥,卻沒有一個人叫苦,更沒有人敢懈怠。
因為大家都明白,進到毓秀宮並不算結束,真正的競爭才剛剛開始。
出身世家大族的小姐,每天銀子流水似地花出去,只求讓嬤嬤對自己另眼相看——關鍵時候,就算不能替自己多說一兩句好話,排個顯眼的位置也是好的。
當然,毓慶宮裡侍候的宮女們,也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好處。這樣,就不至與外界斷了聯絡。
短短數日,這些少女已經隱隱分成了幾個派系,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黃縣令的家境並不寬裕,為不惹人懷疑的緣故,杜蘅並沒有給她大筆的金錢。是以,她沒有辦法象其他人一樣,拿出許多銀子去孝敬嬤嬤和宮女。
穿的衣服雖然都是新做的,質料卻並不是最上乘,最時新的,也從不主動與人交往,對誰都保持著適度的禮貌和適當的距離。
別人拉了她幾回,拉她不攏,也就淡了心思。
慢慢的,她就遊離於幾個圈子之外,自成一體了。
黃雨牢記著杜蘅的叮囑,不驕不躁,不冒頭不掐尖,平平淡淡,按部就班地學著早就爛熟於胸的規矩禮儀,靜靜地等待機會。
她原本以為杜蘅還會有很多後續的安排,可是,進宮之後杜蘅卻象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又或者完全把她遺忘了一樣。
沒有任何人聯絡她,也沒有再給她任何提醒或暗示。
她完完全全成了一個人,在這陌生的深宮裡,孤軍奮戰。
白天還好,有繁重的練習佔據了大部份的時間和精力,晚上自由活動。
看著其他女孩嘰嘰喳喳地談笑風生,討論衣飾,妝容,時局,京裡的風雲人物,相互恭維著彼此的容貌,偶爾爭執幾句,不時笑做一堆……自己卻被摒棄在外,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她默默的忍受著,心裡其實很著急,面上還要裝得平靜無波。
未進宮前,她對自己的容貌和才華還很有幾分自負,及至進到了毓秀宮,才發現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