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終結——假想智慧生物將濾去到達地球的部分輻射至可承受範圍,以觀後效,這顆星球因此至少還可以撐一些時日——儘管頒發了大赦令,還是有很多擅離職守者沒再回去。生命已變得面目全非,或已不可救藥。
於是開始招募新人,其中有的只是勉強合格。二十載後,博斯也加入了警察大軍。那時,許多勉強招募進去的警察都已成了高階警務人員。他發現自己所在的休斯頓警局,內部衝突隨處可見,新老派系鬥爭沒完沒了。他自己的前途,如果有前途的話,如屨薄冰。
他告訴桑德拉說,問題的根源在於氾濫成災的腐敗,而腐敗又源於那邪惡大行其道、德行搖尾乞憐的年代。從天赤星進口石油,非但沒任何幫助,反而使問題變得更加複雜。表面上看,休斯頓非常乾淨:有休斯頓警局罩著,財產犯罪、小打小鬧之類的都很少。但在這座城市光鮮的外表下,一條走私、洗錢的暗河卻自由流淌……事實上,警察局的職責就是確保他們不要太招人耳目。
博斯很謹慎,不願與陰暗面走得太近。他自告奮勇去幹苦差,而不接受兇險的職位,甚至多次拒絕晉級提職。也因此被認為不可理喻,甚至在某些人看來,蠢不可及。不過,因為他對同僚從不品頭論足,大家都認為他這個人很可靠,是一位不錯的警官,一心一意只愛幹小事,騰出有油水可撈的工作給那些雄心勃勃的人。
“這樣說來,你一雙手很乾淨了。”桑德拉說。一句評論,但不算讚揚。
“一定程度上。我不是聖人。”
“你應該向,嗯,向上級部門揭露這樣的腐敗現象。”
他笑了笑。“所言甚是,但不行,不可能。在這城市,金錢和權力稱兄道弟。越是高層的人,所佔份額越大。十字路口右轉。我住的那棟樓在紅綠燈左側第二棟。如果你想聽完,不妨上去坐坐。我這個人不太會待客,但至少會咯嘣一瓶酒。”說到這裡,他那樣子似乎有些怯生生的。“如果你有興趣。”
她接受了邀請。當然不僅僅是出於好奇。或者是,她的好奇心不僅限於奧林。馬瑟和休斯頓警局的事兒。她對傑斐遜。博斯本人愈來愈好奇了。
顯然他不太喝葡萄酒。他從櫥櫃裡拿出一瓶灰撲撲的西拉紅葡萄酒。牌子沒什麼名,很可能是別人送的,放在櫥櫃裡好久沒碰過。桑德拉告訴他啤酒就可以了。他冰箱裡塞滿了卡羅拉啤酒。
博斯住的是一套單身公寓,裝修老舊,還算整潔,似乎最近做過一次清潔,雖然做清潔熱情不高。公寓雖然只是在三樓,但視野很開闊,休斯頓的城市天際線盡收眼底。那些迴旋紀災難過後拔地而起的高樓,招搖花哨,像一塊塊巨大的畫素板,上面的窗戶東一扇西一扇亮著燈。
“金錢催生腐敗。”博斯說,一面遞給她一瓶涼津津的啤酒,然後在她對面一張躺椅——往昔美好生活的見證物——上坐下。“金錢,以及比金錢更可寶貴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生命。長生不老。”
他說的是火星醫藥貿易。
還在醫學院上學時,與桑德拉同住一室的是一位生物化學專業學生,非常痴迷於萬諾文帶到地球上來的火星長壽療法。她覺得只要政府能提供免費樣品,火星人植入神經修正素裡的長壽因子就有可能被分離出來。但政府沒那樣做。他們認為大範圍發放這種藥品太過危險。桑德拉那位室友所從事領域完全跟現代不沾邊,但她關於火星藥的直覺卻非常正確。樣品從國家衛生研究所洩露出去,流到了黑市上。
火星人認為,獲得長壽的同時,也應該具有智慧和某種程度的道德義務。他們也是這樣設計藥物的。著名的“第四年期”,即成人之上的成人,必須要對大腦裡攻擊性神經進行修正,並提升對他人的同情心。主意不錯,桑德拉想,但很難進行商業推廣。黑市商人破解了藥物的生物化學暗碼鎖,製造出一種更高階的產品——假如你錢多得實在用不完,並找對合適的人——就可以買到額外的二三十年壽命,而且規避令人不爽的同情心湧動。
當然這全都是非法的,但利潤也巨大。就在上個星期,聯邦調查局在伯克萊屯還搗毀了一個分銷團伙。這家分銷商年進賬遠遠超過其他前五十強。但它卻只是整個藥品市場一隻小土豆。博斯說得對:到最後,對於某些人來說,只要能長生不老,任何代價也不為過。
“長壽藥不易培育,”博斯說,“它是細胞一樣的有機體。需要基因種子儲備,需要相當大的生物反應器,需要大量隨時監控觀察的化學物質和催化酶。因此,要買長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