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渦克斯的地方。”
“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那地方嗎?”
“是的。我們很快就要到了。儘量睡一會兒吧,如果睡得著。”
於是我閉上眼,儘可能地回顧自己的一點一滴。
我叫特克·芬雷。
特克·芬雷,迴旋紀末期出生,什麼工作都幹過,包括臨時短工,水手,小型飛機駕駛員。後來設法搭乘一艘近海貨輪,穿越圓拱形的星際隧道(因為是拱形的,過去也有人叫它“大拱門”),到了天赤星,在那裡的麥哲倫港待了一些年。遇見一個叫麗絲。亞當斯的女孩。她在尋找她父親。我們四處找尋,闖人一幫喜歡拿火星人生產的藥物來做自我實驗的人群中,然後又深入天赤星沙漠的產油區——當時,天空中已開始降落灰燼,地上也開始長出奇怪的東西。我曾深愛麗絲。亞當斯,因此也明白自己配不上她。我們在沙漠裡分開……我想,正是那個時候,假想智慧生物攜走了我,形如巨浪捲走一粒沙子。將我扔在這片海灘上,這片淺灘,這片沙洲,這片萬年沖積而成的沙灘。
那便是我走過的人生,我所能重建的自己。
等我再次醒來,我已身在一個更小更密閉的艙房裡。特蕾婭,我的護衛抑或醫生(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種身份)坐在我床邊,嘴裡低聲哼著一首歌。是她或是其他誰,給我換上了一套簡短的上衣和褲子。
夜幕已經降臨。在我左側,一面狹窄的窗戶外散綴著許多星辰,每次飛行器一個橫向傾斜轉彎,那些星辰也跟著旋轉,就像是輪盤上的一個個亮點。天際是天赤星的小衛星——月亮(也就是說,儘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仍然在天赤星上)。腳底下,海浪捲起白色的浪花,閃著熠熠的光輝。我們遠離陸地,正在海上飛行。
“你哼的那首歌叫什麼?”我問道。
特蕾婭微微一震,發現我醒著,有些吃驚。她很年輕,估計只有二十歲或者二十五歲。她目光專注,但很謹慎,似乎心底裡對我有一絲懼怕。但她聽見這問題,還是笑了笑。“就一首曲兒……”
一首熟悉的曲子。是迴旋紀之後多災的時期,一首非常流行的華爾茲舞曲節拍的耶利米哀歌。“讓我想起過去曾會唱的一首歌。歌名叫做……”
“《當我死後》”
對。我年少的時候,孤獨一人,在委內瑞拉一家酒吧裡聽過。不錯的曲子,但我難以想象它是如何歷經十個世紀之久,竟不曾湮滅。“你怎麼會唱呢?”
“噢,三兩句話也解釋不清楚。這樣說吧,我是聽著這首歌長大的。”
“當真?你到底多大啦?”
又一個微笑。“沒你老,特克·芬雷。不過我還是記得一些事情。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派我來照顧你。我不僅僅是你的護理,還是你的翻譯,你的嚮導呢。”
“那麼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
“我可以解釋的東西多著呢,但這會兒還不行。你需要休息。我會給你一點東西,讓你睡一睡。”
“我之前一直在睡啊。”
“當時你和假想智慧生物在一起,就那種感覺嗎——像在睡覺?”
這問題讓我心中一驚。模模糊糊中,我知道自己一直“和假想智慧生物在一起”,但具體卻沒什麼記憶。就此問題,她看樣子比我知道的多。
“也許記憶會回來的。”她說。
“你是否願意告訴我,我們在逃離什麼嗎?”
她皺了一下眉。“我沒明白。”
“你們大家似乎都在匆匆逃離那片沙漠。”
“這……自你被他們帶走後,這個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裡發生過無數次戰爭。整個星球幾乎所有人都死光了,再也沒有真正恢復過生機。也可以說,在這地方,一場戰爭仍在繼續。”
似乎是要印證這句話,飛行器劇烈地一個側身。特蕾婭朝窗外不安地看了一眼。一道白光模糊了星星,將腳底下翻滾的波浪照得通明。我坐起身,想要看個究竟。我覺得,亮光暗滅的瞬間,自己看見天際有一個什麼東西,像一片遙遠的大陸,又或是(因為幾近一馬平川)一隻巨型的船艦。一眨眼,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躺下別動。”她說。飛行器一個更加陡急的轉彎。她一貓腰,鑽進固定在最近一面牆上一張椅子裡。窗外更多的亮光閃現。“我們在他們海船的射程之外,可他們的飛行器……我們費了好些時間才找到你,”她說,“其他人這會兒應該安全了。這房間會保護你不受傷害的,就算我們的飛船受到損壞,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