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開篇第一句:我叫特克·芬雷。
第二章 特克·芬雷的故事
我叫特克·芬雷,故事中所記述的,是我現在的生活,而我曾認識、曾愛過的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死去,都早已不再。故事始於一顆行星的沙漠中,我們過去管這個星球叫“天球赤道利亞”,簡稱“天赤星”。這顆星球已經終結——不過,也難說。這些便是我的記憶,亦是事實。
一萬年,差不多也是我離開那世界的時間長度。想起來實在太可怕了,一度,我幾乎唯一就只記得這個。
我醒來時,置身曠野,身上一絲不掛,感到頭暈暈的。空曠的藍天裡,太陽毫無遮攔地將它的光芒狠狠投射下來。我感到渴極了,渴得要命,渾身痠痛,舌頭沉重,像是死在了口腔裡。我掙扎坐起來,卻差點兒翻倒。我視線模糊,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到這地方來的。我甚至也記不起是從什麼地方來到這裡的。我唯一知覺並確信的是,一萬年(可誰曾計數過?)已過去了。想到此,心裡就一陣慌亂。
我竭盡全力紋絲不動地坐穩,閉上眼,直至一陣可怕的眩暈過去。然後,我抬起頭,努力想要弄明白眼前的景象。
我身在露天,看樣子是一片沙漠。數英里之內,就我目力所及,不見一個人影。不過,我也並非唯一的存在:一大群飛行器從頭頂上方駛過,速度很慢。飛行器造型奇特,看不出是什麼讓它們懸空不落下來的,因為它們既沒翅膀也沒旋翼。
我暫時不再去理會那些飛行器。當務之急,我需要找個陰涼的地方,我的面板已被日光灼傷得紅通通的。不知道我已在陽光下暴曬多久了。
沙漠裡,一直到天際,都是實實匝匝的沙地,上面東一塊西一片地散落著像是巨型玩具的碎片:一個圓弧形的半隻蛋殼樣的東西,少說有十英尺高,灰綠色,在幾米外的位置。遠處還有一些類似形狀的殘片,色彩明麗,雖都已開始褪色。那景象,就像是一場大型的荼會,最後樂極生悲。更遠處,是連綿的山峰,看上去像被燻黑的下頜骨。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金屬粉塵和滾燙岩石的味道。
我往前爬行了幾米,躲進破裂的蛋殼陰影裡。真是涼快,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享受。第二所需要的是水。然後也許還需要找點東西把自己的身體遮掩起來。但稍稍一動,我又感到頭昏目眩。那些造型奇特的飛行器中,有一艘似乎一直懸在頭頂上方。我試圖揮動手臂,吸引它的注意,卻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我眼一閉,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一個擔架樣的東西里,被人抬著。
抬擔架的人身穿黃色制服,口鼻上戴著防塵面罩。一位穿著同樣黃色服裝的女子走在我一旁。我們目光相遇,她說請儘量保持鎮定。我知道你被嚇著了。我們必須得趕快,但請相信我,我們會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幾艘飛行器降落下來,我被抬上其中一艘。黃衣女子跟她同伴說了幾句,不知道講的什麼語言。捕獲我或者救助我的人讓我站起來。我發現自己竟然能站住,而沒有倒下。一扇門降落下來,將沙漠與天空關在了外面。飛行器內浸染著比外面柔和得多的光亮。
身穿黃色無袖套衫的男男女女在我周圍忙上忙下,但我一直盯著剛才說英語的那個女子。“鎮定。”她握著我的胳膊說。她身高不過五英尺多一點。摘下面罩後,她模樣跟人沒什麼兩樣,這讓人心裡踏實多了。她棕色面板、黑色短髮,看面相有些像亞洲人。“你感覺怎樣?”
那可是個複雜的問題。我勉力聳了聳肩。
我們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裡,她護送我到一個屋角。牆面上平滑地伸出一個床一樣的平面體,隨之伸展出來的還有一個支架,可能是醫療裝置。黃衣女子讓我躺下。其他士兵或者是飛行人員——我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身份——沒理會我們,自顧地忙碌著,操作沿牆設定的控制平臺,或急匆匆地奔向飛行器的其他房間。我有一種電梯上升的感覺,估計我們已經起飛了,儘管除了說話聲——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沒有聽見其他任何聲響。沒有顛簸,沒有震動,沒有渦旋。
黃衣女子將一根鈍頭的金屬管壓在我前臂上,然後又在我胸廓上壓了一下。我感覺心中的緊張不安放鬆下來,漸漸陷入麻痺。我猜是被注射了麻藥,但心裡並不太在意。不再感到口渴。“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女子問道。
我聲音粗啞,告訴她我叫特克·芬雷。我告訴她說,我出生在美國,最近一直住在天赤星上。我問她是誰,來自什麼地方。她笑笑說我叫特蕾婭,來自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