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早已不是翠霞弟子,雪兒也拜在了靈空庵門下,名分之隔不復存在。老夫今日將她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絕不能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丁原心神激盪,重重點頭應道:“姬師叔,您請放心,弟子願對天發誓,今生不敢有負雪兒分毫,否則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蘇真臉色微微一沉,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一扯水輕盈的衣袖,悄然從人群裡退出。水輕盈深知丈夫心意,輕輕握起他的手,搖了搖頭。
姬別天寬慰一笑,說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老夫惟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親眼看到你和雪兒成親的那天啦——這孩子,穿上新娘的禮服,模樣兒一定很漂亮,像足了她的奶奶——”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驀地貼在雪兒臉頰上的手一沉,無力的垂落,含笑長逝!
丁原腦中一片空白,有那麼半刻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前的姬大鬍子,依然是虯眉鐵髯,豹眼環睜,甚至你還能感覺到他生前的威風凜凜,可是他就這麼去了麼?以後再也沒人拍著桌子衝他丁原大叫大嚷了。
他還記得,自己初上翠霞時,就是這個姬大鬍子橫眉冷目,指責訓斥,激起自己小孩心氣,毫不示弱的惡言相向。
他卻記得,面壁思悟洞時,也是這個姬大鬍子出手試招,要將自己逮回去授以平生絕技,自己卻是傲氣當頭抵死不學。
他仍記得,那日越秀山上,雪兒與屈箭南定親,自己橫空殺出,還是這個姬大鬍子暴跳如雷,要掌斃自己清理門戶。
而今,他走了,舊日種種恩怨也都隨風散去,剩下的只有無限惆悵與悲痛!
熱淚無聲無息的從丁原眼眶裡滾落,沾溼姬別天胸口鮮紅的衣襟。這個自己曾經恨之入骨的大鬍子,竟然就這樣走了,竟然用他的死換來了自己的生!
丁原啞然良久,終於忍不住淚溼長衫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姬師叔——”
姬別天靜靜躺倒在一執大師的懷抱裡,低沉祥和的《往生咒》在人們的耳畔輕輕飄蕩,好似一曲為他送行的輓歌。
盛年與阿牛跪倒在地,同樣是熱淚盈眶,難以自持,周圍盡是一聲聲壓抑的低泣。
一執大師徐徐合上姬別天的雙目,將他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地上,然後起身脫下袈裟鄭重的覆蓋在他的身上,雙手合十低沉道:“姬施主,佛說無死無生,有死有生。所謂生死不過是塵世幻夢,人間輪迴。施主捨己救人,慨然西歸。
“願我佛慈悲,令施主早日得望西天極樂世界。”
丁原好似麻木了一樣,緊緊抱著雪兒的嬌軀,看著姬別天的面容被深紅色的袈裟一點一點的遮掩,指甲深深嵌入肉裡滲出血絲,卻不知道半點疼痛。彩兒乖巧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著自己的小腦袋。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兒的睫毛忽地微微翕動,一雙秋水明眸緩緩睜開。當她察覺自己正依靠在丁原懷抱中時,心絃微顫輕聲叫道:“丁原!”
丁原勉強展顏一笑,低聲道:“雪兒,你終於醒了。”
姬雪雁想起昏倒前的景象,面色頓時蒼白,驚惶的問道:“丁原,我爺爺呢?”
丁原低沉道:“他老人家剛才已經走了。”環顧四周,才發現所有的人都悄悄的離去,這裡只剩下了他與雪兒,守護著姬別天的遺體。
姬雪雁艱難的從丁原懷裡站直身子,朝著姬別天的遺體走去,珠淚如雨一顆顆潸然垂落。
她跪下身,彷彿是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揭起袈裟的一角。那薄薄的袈裟,此刻在她的手中就如同有千萬斤那樣的沉重。
姬別天熟悉的面容緩緩展現在她的眼簾中,姬雪雁立刻覺得天旋地轉,肝腸寸斷。丁原急忙摟住她的香肩,卻是無言以對。
“爺爺!”姬雪雁傻傻注視著姬別天的遺容,一任淚珠成行。
彩兒眨眨眼睛,小聲說道:“小姐,老爺子走時,已經答應讓你和丁原在一起了。他還說,可惜不能見到你們成親的一天——”
“爺爺!雪兒回來了,雪兒回來陪你來了。你再睜開眼睛看看雪兒呀!嗚——”姬雪雁終於再難壓抑,鬱積的痛苦悲傷宛如山洪宣洩,一下渲湧而出。她俯身撲倒在姬別天的身上,泣聲哀婉,痛不欲生。
丁原靜靜的守在一旁,嘴唇早已被牙齒咬破無數次。雪兒的不幸,雪兒的悲傷,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難道不該死麼?自己活著還要為多少人帶來痛苦?他舉起左掌,抬到頭頂,閉上眼睛就要拍落。
彩兒驚聲大叫道:“丁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