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顏相遇後人人皆修成正果,若世間真有因果輪迴,紫顏不該是橫死的命。
側側意緒寥寥,若說沉睡的紫顏是一尊玉像,她未見有多少生機。這些日子紫顏不吃不喝靠十珍玉池湯吊命,側側只進些粥米,每日端坐床前,像兩株枝葉糾纏的鴛鴦樹,與他不離不棄。
十數日後,螢火終於帶了長生趕回紫府。兩人晝夜奔波,跋涉數百里不停趕路,螢火更是往返兩地未有片刻稍息。回府一見到紫顏,螢火倒頭就在西廂的彩漆榻上胡亂睡了。姽嫿忙給長生端茶送水。
長生的眉眼不再酷似皇帝,純是未見過的超逸氣度。側側知他自擬了容顏,略略安慰,來不及多問幾句別後光景,姽嫿嘆氣道:“紫顏躺了一個多月,氣息越來越弱,我們試過易容的法子,總不能叫病情轉好。你有什麼好主意?”
“莫非無藥可用?”長生捱了玉枕邊坐下,察看紫顏的面色。往日姿性夭妍的少爺,彷彿打了個盹微憩,隨時會清淺一笑醒來。他存了念頭,只覺必有生機在,一時壓住了哀傷之情。
“這些是用過的藥方。”姽嫿遞上所用香藥物品的單子,並神荼那日下毒時的用藥,又將她們想過的法子盡數說了。
長生聽到一事無成,心涼了半截,待讀完了香藥明細,將神荼的方子狠狠揉了,咬牙道:“可恨!衝了少爺的舊疾用藥,好狠的居心。”他尋思了一陣,嘆道,“既無妥善的醫治辦法,何不尋藥師館的人來?或者,哪怕再去求那小子,好過在這裡乾等。”
側側眼睛一亮,“不錯。”姽嫿蹙眉道:“他們沒一個好東西,那小子更是混賬。”長生道:“雖然如此,到底他下毒後有悔過之意。我想,他既有本事短時內配齊藥引,也許有能耐開出解毒方子。縱然須求他,也顧不上這許多,少爺早些復原最為緊要。”
側側道:“好,我去尋他,是我放進府的人,我要找他回來。”
長生連忙攔住她,溫言勸道:“不急,螢火見過那小子,等他這覺睡醒了,去找就是了。何況,說不定能想出別的法子,到時少爺沒事了,少夫人卻遠去找什麼藥師館的人,少爺該多著急呢?”
姽嫿打量長生舉止,頗有紫顏初遇她時的淡定,很是欣慰,當下與他一起好言勸側側打消念頭。側側愁容不減,執意要去,長生費力思索,驀地雙眼驟亮,想起千姿所贈的神秘之果。
“對了,有彤莪果,起死回生之果!”他大叫一聲,奔至瀛壺房搜尋。紫顏說過的易容神器再度在他心中激盪,細數不謝花、朱弦絲、葵蘇液、獍狖香等奇物,若能湊成扭轉乾坤的活人之藥,就可迴天有術。
翻箱倒櫃,一地瓊玉零亂,長生終摸到蒙索那祝福之盒,硃紅如血的果實誘惑地吞吐天地靈氣。他眼中閃出熱切的光,扣住寶盒在手,再翻找出其他幾件物事,匆忙地飛掠出房,珍重地將它們捧到側側的面前。
“不謝花一定有用!我娘連服幾日後面色鮮潤,比我初見時年輕了許多。”
“這彤莪果不知怎麼用,不如研磨成粉讓少爺吃了,說不定就能延年益壽。”
長生絮叨叨說了,不想讓側側打斷他,又倒了小杯的葵蘇液,嚷道:“醉顏酡一飲即醉,會不會以毒攻毒,讓昏睡的人醒來?我們加多點劑量試試如何?”
側側抓住他,什麼也沒說,用力抱了一抱。
長生的淚瞬間流下。
他不敢承認心中害怕,不敢想紫顏若真去了,他該如何自處。他以為縱然離開了那麼一小會兒,紫府、少爺,什麼都不會改變,沒想到一去就是翻天覆地,那個庇佑他們的人倒下了。
他退開兩步,勉強垂首笑道:“這些藥物的用法,不如稍花時日參詳,我想少爺去年北荒一行未必無因。他先前和我說過要找一套易容神器,那時,大概就預見了今日之禍。”
側側和姽嫿對看一眼,她們關心則亂,只在病症上思量,未想到這層。這彤莪果最初僅是開啟祝福之盒的機關,若說是神藥,總令人放心不下。
奇珍鋪滿桌案,傅傳紅問明瞭各自用途,沉吟道:“何不分工翻閱古籍稗史,這些寶貝或者真有他用。”眾人別無他法,即去養魄齋、映天樓、傾雪閣等處翻書,傅傳紅則入宮請旨求太后恩典,準他調閱典籍回紫府查詢。
次日,螢火醒來後,二話不說即出發尋找神荼,哪怕有一線希望,走遍天涯也要找到他。側側和姽嫿知他在外最為勞苦,各自為他備了隨身的衣物香藥,囑他早去早回。
又幾日過去,長生翻到手指發麻,周身堆砌的書籍卷冊猶如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