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向酒販,嬌波流慧,笑如夏花璀璨。
“你有什麼好酒?”她說一口帶口音的北荒語,咬字不清,卻甚是嫵媚可喜。
酒販一恍神,突然驚覺她在問自己,忙道:“有……有什麼呢……哎呀。”他急切間想不起來,小鬍子道:“你吹了半天牛皮,說你的阿牧酒性子烈,喝了之後火燒火燎,只有英雄漢子才配喝。”
酒販並不領情,瞪他一眼,爭辯道:“哪裡有這回事,我的酒烈是烈了點,但整個北荒不曉得有多少女孩兒愛喝。”他朝了伊爾泰笑,“要不要嘗一口?喝過,你準忘不了。”
伊爾泰依然沒看小鬍子一眼,“那我就試試。”她笑了回頭叫紫顏,“彝列,有你愛喝的烈酒呢。”被她隨便派了個名字,紫顏哭笑不得,應聲下馬走來。
這時眾人才看到他,堪稱絕配的一雙璧人,使他們眼中燒出了嫉妒的火。好像有什麼重物壓在心頭不快,男人們拼命打量兩人,似乎要找出他們之間的共同點,好讓人深信這是一對兄妹。小鬍子淡淡地笑著,抱了一壺酒走到一邊,他一走開,伊爾泰心下微急,向紫顏使了個眼色,然後皺眉對酒販道:“有乾淨的酒杯麼?”
酒販連忙從挑擔裡摸出一隻,又用袖口蹭了蹭,伊爾泰嫌棄地扭頭,紫顏道:“等我去借個酒杯。”踱到小鬍子面前,躬身問道:“不知足下這麼多的貨物裡,有無杯盞之類?”小鬍子尚未回答,旁邊一個青衣駝手立即答道:“有,有!琥珀鑲銀的如何?”說話間從層疊的包袱中翻出一隻,想了想又拿了掐絲團花金盃,“這個好,這個更吉祥。”
小鬍子掃了一眼,見另外兩個駝手也紅著眼亂翻包裹,冷冷地插嘴道:“酒杯有的是,貴就貴了點。”紫顏一笑,“不怕貴,只怕貨不好。”小鬍子不由多看他一眼,“你跟我來。”駝手見小鬍子發話,都不敢再動,恭敬讓開一條路。小鬍子走到一匹駱駝跟前,從包袱裡捧出一隻描金箱子。
“這是紫霞杯,用碎器和胭脂燒製而成。”小鬍子捏了一隻光彩流溢的瓷杯遞給紫顏。紫顏翻轉酒杯細看,紫霞杯工藝複雜,尋常富豪根本求而不得,不由抬頭多打量了幾眼。
小鬍子又漫不經心取了一隻金碧晶瑩的鏨胎透明琺琅杯,淺藍色釉地上雕鏨的金質水紋渙爛流動,也是件巧奪天工的寶器。“這是西域的玩意,配得上這位妹子。”
紫顏隨意地道:“俗氣了些,不過湊合能用。兩隻我都要,你開個價。”小鬍子瞪眼,唇上的鬍鬚急促地一抖,“俗氣?你要是能說出俗在何處,聽得我心服口服,送你也無妨。”
伊爾泰輕顰淺笑,這可是紫顏的拿手好戲,她施施然拎起裙角尋地方坐了。酒販和一幫駝手聚攏過來,聽紫顏如何分說。
“世間刻意打造的金銀之器,在我眼中都是俗物。我聽說南嶺之外有紅色之海,出螺如柳鬥,色澤鮮潤賽翡翠,以之為杯可盡得海波凜冽之氣。又有以盛夏荷葉捲成杯盞狀,持玉簪刺破葉柄中心,滿斟美酒後即可仰頭暢飲荷香,這是所謂‘碧筒’飲酒之法。還有用巨鳥靈騰的空蛋殼內壁清潔後盛酒,酒味帶了這種香鳥的氣息,放置越久香味越濃……”
小鬍子悠然神往,沉吟道:“果真比這些買來的酒杯有趣。這兩杯子送你,我敬你一杯,不妨再說點域外奇聞。”他抬手將紫霞杯與琺琅杯相贈,眉宇間落落大方,毫不吝嗇。紫顏自如地接過,向酒販要了酒,斟了一杯遞予伊爾泰。
伊爾泰捏了琺琅杯好奇地端詳,陽光射在指尖,有金絲散逸,飛轉流光,變幻出一條游龍倏地沒入掌心。她“呀”地驚呼,淺藍的瞳孔裡隱約有烏金之色,像是收斂了酒杯的珠光寶氣。小鬍子見她喜愛那酒杯,臉上多了笑意,“一起幹一杯罷。”舉起手中酒壺致意。
紫顏劈手奪了去,從駝手那裡取了掐絲團花金盃,倒了一杯給他,“既然要喝,不如都用你家的酒杯,圖個好看。”小鬍子漾出爽快的笑,向身邊的駝手打了個手勢,那人立刻在空地上鋪了一面駝毛葡萄紋罽毯。
小鬍子舒服地盤腿而坐,問紫顏道:“你們從西域哪裡來?”
紫顏拉了伊爾泰坐下,讓她靠近小鬍子的酒杯處伺機行動。小鬍子喝完一杯,紫顏殷勤地為他倒酒,道:“我們來自夏拉其山,閣下怎麼稱呼?”
“石都。”他的小鬍子怡然上翹,“你叫彝列的話,這位妹子是……”
“她是我妹子伊爾泰。”
眾人舒暢的嘆息聲傳來,石都洞悉地一笑,見伊爾泰若有所思地抿著酒,便和顏悅色地搭話道:“你們要往哪裡去?”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