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一片譁然。
只聽定莊一聲大吼:“放搖滾!”登時燈光慘烈,噪音四起,我忽然聞到了鄒抗日野獸般的體臭。
鄒抗日的散漫視線在我身上收攏,閃閃發光,猶如兩顆寶石。他赤裸的腳掌在地面上滑動,發出撕心裂肺的尖聲,令人擔心他的腳會摩擦起火。他砍刀般的小腿掀起,我移開了自己,小步一蹭……
臺下的小女生髮出鳥類的鳴叫,鄒抗日跌在擂臺攔繩上,一臉鼻血。他終於鼻骨破裂。
我的耳畔是一片“殺死他”的狂呼亂喊。我衝鄒抗日的頭部撩了一腳,他頭一歪,暈死過去。
站立在擂臺的強光中,臺下是一片黑乎乎的人頭在聳動。一個雪白人形鑽入強光,激動地說:“一會,我請你吃飯。”他是定莊。
四個保安將鄒抗日放在擔架上,我也被他們帶走。出了賽場,我兩耳一靜,覺得分外清爽,這裡只有樹葉在微微扇響。
鄒抗日甦醒過來,抹著鼻血。我說:“抱歉,把你的鼻骨打破了。”他不屑地一笑,說:“鼻骨算什麼,腿骨才重要。”他的左腿耷拉在擔架外,明顯斷了。在生死一線間,我出乎意料地殘忍。
他嘻嘻一笑,說:“兄弟,別為我難過。打不了拳,我還有別的生存之道。不信,你可以掀開我的短褲看看。”我沒有多想,掀開了他的短褲,保安們也好奇地湊上頭來。
只見一個東西轉了一圈,手一般靈活。
我和保安幾乎嘔吐。鄒抗日仰天長笑:“我這輩子就是靠身體吃飯,聽說當今盛產幽怨富婆,我做午夜牛郎,一定也能稱王。”他被抬走了。可能他沒機會實現理想,被很快地製成了魚食。
目送了他一會,我向長腿姑娘的房間走去。她沒有去看擂臺賽,她只是希望我能活著回來。這半個小時,她一定十分憔悴。但我有一種自信,只要我走進房間,她便會立刻復原。
我的手摸到了門把手上,竟有一點緊張,開啟這門,彷彿我第一次開啟她的衣裳。我已擰動了把手,但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主管的聲音響起:“朋友,你想不想到俄羅斯草叢去一醉方休?”主管和拉客老頭站在我身邊,眼神熱誠。觀看了剛才的比賽,他倆一定為我感到驕傲。我有些感動,說:“好,等我十分鐘,我就去草叢找你們。”然而,一把冰冷的鐵器頂在了我的腰眼。是那把醜陋的曲尺,這一定又是定莊的設計。我絕望地說:“讓我看她一眼。”主管搖了搖頭,示意我鬆開門的把手。
到達俄羅斯草叢時,我們沒有停下,他倆一直押著我往前走。轉過了幾座小樓,一棵巨大的榕樹出現在我面前,主管說:“榕樹下有個陰溝,跳下去,這是你的活路。”我猛轉身,說:“為什麼?”他倆沉默了一會,說出他倆是有關部門派來的臥底。拉客老頭說:“想想看,部門怎麼可能讓這種地方存在?之所以沒有取締,因為想破獲他們全部的罪行。”我問:“每天晚上和你一塊亂叫的清潔女工,也是臥底了?”拉客老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令度假村的情況變得複雜,所以我必須離開。我央求:“我回去看她一眼,一眼就走。”主管點點頭,突然一撲,將我推下了陰溝。
我的兩腿粘滿淤泥,腥臭不堪。主管晃了晃曲尺,說:“一切有部門,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想起小女生們的歌詞,說:“你的笑容太燦爛,我不能夠相信你。”然後轉身、低頭、鑽入洞口,從此離開了我的長腿姑娘。
第四章 異語
【一】
打暗拳沒有任何保護規則,可以刺眼、擊襠,可以用牙用膝,勉強算是規則的是——必須光著兩腳。離開度假村時,我還是比賽的打扮,一條黑色短褲,光著上身,肩膀上披著塊浴巾,只是腳上多了雙拖鞋。
我以此形象在國道上行走,很難搭上夜行的車輛。在凌晨三點時,一輛運輸卡車呼嘯而過,在前方一百米處停下。等我走上來,司機探出頭來:“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兄弟,你遇上打劫的了吧?”我搖了搖頭,笑了。
他是個好人。上了車後二十分鐘,他說:“兄弟,你要沒遇上打劫的,就說點話吧。我已經開了二十五個小時,你再不說話,我就要睡著了。”我張開嘴,久久沒有發出聲音。他哀求道:“開車的苦,你就說兩句吧。”我能說什麼?我再也不想說我是國術館館長了,那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老兄,你要實在想聽人說話,你就自己說兩句吧!”他:“那我讓你上車還有什麼用呢?”我:“有用,自言自語,說兩句就說不下去了。要是有人聽著,你能說一晚上。”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