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枉然。”
尹萱又羞又怒,叫道:“原來你全看見了!叫你別看的,你、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小混蛋!”
這話出口,尹萱尖起耳朵,想要聽聽阿柯怎麼說,誰知過了好久,艙外一直寂然無聲,只有宿鳥驚飛,或是岸邊鳴蟲的鳴唱之聲間或傳來。尹萱等得手腳發麻,終於忍耐不住,低聲問道:“你……你生氣了?”
又過了一陣,阿柯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你說得沒有錯,我為什麼要生氣?我救不了母親,伯伯,救不了她……也救不了可可。也許,也許連你也救不了。我是個什麼人呢?我是個什麼人呢?只是沒用的小混蛋罷了。”
尹萱聽他話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感傷惆悵之情,心中一顫,想要說兩句安慰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正在猶豫時,阿柯忽然撩開簾子進來,也不看手足無措的尹萱,自己抱了衣物走到船尾,道:“睡吧。明日還要趕路呢。”倒頭便睡,須臾傳來輕微鼾聲。
尹萱赤腳站在艙門邊,心中默默唸著他那幾句話,徑自痴了。
第二日拂曉,薄霧還未散盡,小尹萱仍在夢鄉時,阿柯已撐船出航。由他掌舵後,船速大進,一路順流而下,到中午時分已走了將近十幾裡水路。遠遠望見前方炊煙繚繞,船帆點點,到了一處碼頭。兩人易了容,仍舊扮做老頭老婆婆,攜手上岸,到村中採購些乾糧衣服等物。尹萱變賣了兩粒珠子,換來的錢足夠兩人大吃大喝直到利州。但兩人已比以往老實了許多,只買些尋常事物,在一家小店裡吃了面,便往小船走去。
正走著,遠遠過來一群提刀拿劍的江湖漢子。兩人趕緊躬腰駝背地讓在一旁,儘量低著頭。那群人看樣子是本地匪幫,一路耀武揚威地走來,所過之處路人紛紛閃避,見到好吃好看的東西,隨手抓了就走,也無人敢說半個不字,自然也未將這兩個老傢伙放在眼裡。
待人群走過,兩人方緩緩步上道來。這個時候,只聽身後一人笑道:“他奶奶的,抓個丫頭還這麼麻煩,老子可從來沒見過……”
另一人道:“哈哈,看她長得身段豐滿,只可惜臉上那紅斑……”
阿柯渾身劇震,一下頓住腳,手一翻,已握住藏在衣服內的短劍劍柄。尹萱忙按住他的手,只覺他全身冰冷,抖個不停,抬頭看他的臉,不禁嚇了一跳——阿柯眼中如欲噴火,眼眶迸裂,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幾乎陷進肉裡去。
阿柯轉身,向前一跨步,尹萱已閃到他身前,張開雙臂攔住他。阿柯低聲道:“讓開!”
尹萱眼圈通紅,毫不後退,也低聲道:“可姐姐不一定被他們抓住了,你身上傷還未好,別逞強!”
阿柯拇指一彈,“叮”的一聲輕響,劍出吞口,尹萱立時覺得一股殺氣撲面而來,身不由己倒退半步。
阿柯再道:“回船上去!”
尹萱咬咬牙,道:“好!要上一起上,可姐姐救的可不只你一個人。”伸手在臉上一抹,扯下易容人皮。見阿柯一呆,她催促道:“動手啊,被人見到一次易容,就再也別想瞞過人了!”
阿柯突地仰天大笑,道:“好!”一把扯下面具,眼望前方,說道:“別離開我!”大踏步向那群人走去。尹萱暗自扳動袖箭機關,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那群人聽到有人大笑,不覺停了步回身打量,只見一個少年與一位少女正疾步向自己走來。那少年臉色蒼白,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手提一柄墨色短劍。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這邊,每個人與他眼光一觸,都是不由自主心中一顫——好冰冷的目光。
當先一人眉頭一皺,不動聲色的作個手勢,其餘人迅速站開位,紛紛拔刀在手。一時間小鎮街頭殺氣騰騰,頓時聽得四周響起一連串關門閉戶之聲,街上行人小販奔走如飛,生怕一個疏忽,不長眼睛的刀子就落到自己身上。
那領頭之人手扶劍柄,朗聲道:“在下‘鞍虎寨’定三山,不知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哪座寶山的?”
阿柯一言不發,見他出首,一雙眼睛牢牢盯在他身上,繼續一步步向前。
定三山眉頭一皺,心念如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山寨與哪一位少年結過仇,或是哪位仇家有這麼個少年幫兇。正猶豫間,阿柯已近在數丈之內,定三山道:“小兄弟,你是找在下麼?還是有其他什麼事?”他本是一帶霸匪,平日裡打家劫舍威武慣了的,與人說話哪有這般客氣?但今日不知為何,見了這少年的眼光,竟覺心中冰寒,連專橫之氣都不自覺的收斂不少。
阿柯繼續走,四丈……兩丈……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