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船尾,脫了外裙,把裡面的裙子拉到大腿上紮好,赤腳躍下河中,小心地摸起魚來。
她的摸魚本領比之阿柯可差太遠了。雖然自小便學過“混水摸魚”這句成語,這個時候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還深怕水混濁了看不到魚,不敢亂動,只傻傻地站著,待有魚路過,才彎腰伸手去抓。幸好此地人跡罕至,魚又多又不怕人,一個勁地在她腳邊轉來轉去,魚嘴不時觸到她赤裸的小腿,癢得她只想跳。饒是如此,尹萱抓了一下午,也才抓到三、四條不知是遊不動了還是瞎了眼,總之是命該如此的小魚。
她累得腰好似要斷了一般,勉強爬上船,見阿柯還是呆呆地坐看船頭的流水,那張布不知被他扯到哪兒去了。尹萱再也沒精神管他看了沒有,歇了一陣,到岸邊支起火,用竹籤串了魚燒起來。過了半晌,她提著一串焦了的與一串還是生的魚回到船上,讓阿柯自己挑。阿柯看了幾眼,慢慢接過生魚,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來。尹萱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大口吃起焦魚,只覺生來十餘年,竟是今日這魚才最為好吃。
她吃得滿嘴漆黑,到船頭洗了洗臉,將滿頭亂髮隨便挽了一下,已累得眼也睜不開,倒頭便睡。
半夜裡,尹萱突然醒了。她覺得徹骨的冷,便翻身裹緊了被子,眯著眼再睡……
被子?
尹萱猛一翻身坐起來,茫然四顧,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漆黑的船艙裡。
自己不是一向睡船頭,胡亂裹些衣物的麼?只有傷勢未愈的阿柯才睡船艙蓋被子的啊。難道夢中冷了,迷迷糊糊爬進來的?這麼想著,她又是一驚:難道正跟阿柯睡在一起?
尹萱趕緊伸手在周圍摸了一圈,還好,並沒有阿柯的身子。她鬆了口氣,心中卻隱隱有一點失落。呆了片刻,忽聽蓬外一陣水聲傳來,她便胡亂披件衣服,踮手踮腳地爬到艙邊,掀開簾子的一角向外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廣漠無垠的星河,滿天璀璨的繁星都在一個勁的向她眨著眼。尹萱痴痴地跟著它們眨了幾下眼,方低頭向河中望去。那裡,有個消瘦的身影,微躬著背,左手提著一盞油燈,右手握著一把寒光凜然的劍。跳動的燈火映在他蒼白的臉上,不是阿柯是誰?
他全神貫注的盯著冰冷的河面,身子如鐵鑄般紋絲不動,良久,忽地劍光一閃,跟著“嘩啦”一聲,他已經抽劍回來,劍上挑著一條尺餘長的魚。
阿柯順手一揮,那魚越過幾丈的距離,重重摔在船頭。尹萱這才發現原來船頭上已堆了十幾條這樣的魚,剛才那魚一摔到魚堆中,掙扎不休,頓時引得其他魚也亂撲騰起來。“撲通”、“撲通”,好幾只魚竟掙下船去。
放在以前,尹萱若是見如此多的亂撲騰的魚,早嚇得花容失色,飛也似的找爹尋娘去了,現在唯一的念頭卻是不能白白浪費了這些食物!她顧不得寒冷,甩掉外衣,光著腳一步跨到魚堆中,掄起船槳,見哪條魚掙得最兇,便一槳打下去。河中的阿柯也不多言,繼續一劍一劍的刺下去,一條條地甩過來,尹萱也跟著一槳槳地打下去。半個時辰不到,船頭已堆得滿滿的,所有的魚除了身上中一劍外,腦袋上還不偏不倚捱上一記尹小姐的秀槳,再也無力掙扎。阿柯回頭看看,收了劍,在沒膝的水中慢慢走過來,爬上船。
尹萱打得出了身汗,也不覺冷了。她抹抹臉上的汗水,向阿柯看去,卻見他也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燈火閃動,映在阿柯那雙眸子裡精光四射,透著會心的笑意。尹萱被這目光射到,胸中如遭重重一擊,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霎時湧上心頭,自己也說不清是喜是悲,下一刻,連耳根都熱得發燙。
她呆了一呆,忙低下頭去,卻見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衣,赤腳站在一堆半死不活亂吐泡沫的魚中,褲腳已然溼透。她心中又是一跳,想:“死了,死了!這個樣子被他全瞧在眼裡了!”
阿柯突然道:“妳……”
尹萱好幾天來乍聽到阿柯開口說話,又是在自己心神恍惚之時,竟嚇地雙腳一跳,倉皇間順手一槳,正中阿柯腦門。她“哎呀”一聲慘叫,好似那槳砸在自己腦袋上一般,沒頭沒腦地轉了兩圈,一扭身跑進艙內,死死抓住簾子,一顆心撲通亂跳,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到底在怕什麼。
過了一陣,卻聽阿柯在船頭坐了,輕輕笑道:“傻丫頭,我、我只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晚上怎麼抓魚?”
尹萱顫聲道:“不、不知道。”
阿柯道:“你不是見我提了燈麼?魚兒也是愛光亮的,夜晚裡見到燈火,自然會聚集過來。只是你那樣的抓魚方法,便有再多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