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見梅樹、渡橋、瓦簷、庭階、長街、酒肆,都籠罩在雨幕裡,朦朦朧朧得竟有一種悽苦的味道,而忘了著著實實徹骨的冷寒。
遠處的小河緩緩流動著,長千上萬的雨滴打在渾渾的河面上,有著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韻律,發出一些碰擊的聲音,像鄰家少女用尾指敲在箏弦上,煞是好聽。
河邊的花樹都有了蕭條的顏色,只有岸上橋頭幾枝矮柳間挑出一棵無心種下的梅樹,開出幾朵陡峭的梅,這嫣紅才映得蒼茫天地有了梅的悽豔,柳的孤清。
柳生寒的心裡,突然覺著與自己並步牽手的梅家養女柳舒逸,就是眼前的梅,就是眼前的柳,就是眼前的美景。
悽豔。
而孤清。
第九章 殺人放火金腰帶
橋欄上,坐著一個道人,黑黑瘦瘦,在垂釣。
橋墩上拴著一頭驢,比它的主人還要黑、還要瘦。
黑瘦道人釣魚杆更像一根趕驢的驢鞭,有絲無鉤,可是道人每每垂釣下去,魚就釣在鞭上,他每釣上一尾魚,就丟給那頭驢做食物生嚼。
看起來,他一點也不像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柳生寒一看見這個人,冷峻的臉色就微微有些發青。
柳生寒年紀輕輕,能在江湖上有這樣的地位,主要是因為他狠辣悍勇、堅忍決絕。
——沒有聽說柳生寒怕過誰來。
但他卻畏懼那個在小橋上,風雨裡獨釣的趕驢道人。
因為他知道那道人是誰。
這道人遠在他還沒有出生前,已經是名滿天下的絕頂殺手。
柳生寒曾經聽“青衣樓”裡叔伯前輩們提起江湖上的三個可怕人物,他曾問過義父“江山如畫,君臨天下”先生:
“義父,如果我行走江湖,遇見‘殺人王’三鞭道人該如何是好?”
布先生鄭重其事地答:“千萬別跟他交手,你遠遠不是三鞭道人的對手。”
柳生寒再問:“若是遇到‘放火王’傘僧又當如何?”
布先生謹之又慎地答:“你什麼也不要想,馬上逃,跳得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
柳生寒又問:“要是遇上‘金腰帶’公子明呢?”
“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了。”布先生嘆了一口氣,道,“在你的第三把‘滅天’劍沒有練成之前,只有閉目等死了!”
布青衣布先生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人,他說話也從來不好誇大,柳生寒相信義父的判斷,因為他們三兄弟也都是布先生一手調教出來的。
——不相信布先生,就等於是不信任自己。
冷若霜並沒有如柳生寒想的那麼多的想法,二姑娘只是冷霜寒露般的確定了一句:“他是‘殺人王’三鞭道人?”
柳生寒點點頭,不說話。
梅添丁緊握“梅花輥”,緊張的道:“六對一,我們贏得機會頗大。”
柳生寒冷聲道:“我們都有傷在身,況且他們三個大魔頭一向焦孟不離,‘殺人王’三鞭道人既已現身,‘放火王’傘僧和‘金腰帶’公子明也應該隱藏就在附近……”
他話還未問出口,忽然,風天羽地中,一個青衣狂士踏歌而來。
那狂士頭戴著深笠,身披著蓑衣,在唱著一首豪邁的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瘋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狂士且歌且行,很快就到了小橋,然後站定。
三鞭道人馬上收起鞭子,站起身形。
突然之間,三鞭道人已衝到了到了青衣狂士面前,遠遠看去,他的鞭子已觸及狂士的咽喉,歌者的歌聲陡止。
然後兩人——
靜。
止。
過了一會,橋面上的水窪,忽然滴落一點血珠,然後又一滴、三滴、四滴、五滴……一個、個、個、個的紅色水圈還在漸漸擴大開來。
然後,狂士繼續唱他未唱完的豪邁的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殺人王”三鞭道人緩緩向前仆倒下去,冷若霜就看到他背肩處裂了長長一道血泉。
——究竟是怎麼樣的出手,才能使“殺人王”三鞭道人這樣的老牌高手,前面對敵而背後中刀斃命?
“殺人王”三鞭道人死在橋樑上。
狂歌者繼續唱他的狂歌,向前狂行。
行到小橋中央,橋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