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在問他。李老漢轉過頭,正見到正午的烈日陽光中俏生生立著一個女後生,正朝自己看。因為陽光強烈,自己又有些眼花,李老漢一時也沒看清那女孩兒具體長啥模樣。他只知這妮子身材勻稱,穿一身黃布裙,頭上裹著一塊藍印花的布巾,手臂中還挎著一隻竹籃。那竹籃中拿青布蓋著,也不知裡面放的是菜蔬還是雞蛋。
就在李老漢停下草帽不扇、眯著眼努力想看清那女子長啥模樣時,卻聽她又開口說話——這一回他聽清了,這女孩兒的聲音如同黃鶯兒打鳴一般,靈脆溜滑,細琢磨卻又透著無限溫柔軟款。只聽她說的是:
“請問老伯——這裡是張家村嗎?”
正是:
洞庭山淡碧,
雲夢水空蒼。
神姬來洛浦,
眼波帶豔陽!
《九州牧雲錄》第二卷完,敬請關注下一卷:
『忽聞異寶在仙山』
第三卷『忽聞異寶在仙山』第一章 客扣門扉,引風月為伴侶
“請問大嬸,這裡是張家村嗎?”
“請問大哥,這裡是張家村嗎?”
“請問老人家,這裡是張家村嗎?”
“請問小弟弟,這裡是張家村嗎?”
“請問……”
夏日驕陽中娉婷走來的村姑少女,倒好似犯了健忘症,即使早已得到肯定的回答,卻一路只要碰見村人,便問個不停。若只是問路倒也罷了,但只要對方隨口問一句“小妹子來張家村做甚麼”時,她便不厭其煩地回答:
“小名冰颻,是張牧雲張大哥的遠房表妹、呢!~謝謝大嬸(大哥、老人家、小弟弟……)~”
然後,便從她手臂彎裡的青竹籃中,永不見完地掏出一根黃瓜,或是幾根雞蛋,當作謝禮。於是當冰颻的身姿嫋嫋消失在陽光下的村道中時,幾乎所有人都道:
“是張牧雲的表妹呢!真懂事,嘴甜津津的!”
不期而至的冰颻在張家村中這一番搖擺招搖,眼波流盼,便似施了什麼法術一般,全村只要遇到她的人,一聽她村中北溪流水般甜脆柔和的話,再對上她洞庭秋波般明朗澄澈的眼睛,便全都對她張牧雲“表妹”的身份深信不疑。她們現在心中只道:
“嚇,張家這下來了個真表妹。真不知今後她們如何相處呢!”
原來,這村中男女老少倒和別處關注家長裡短的村民一樣,在平淡的農耕生涯中記性特好,還牢記著當初某個清晨那張家小伢子扛著另一個“遠房表妹”進村的情景。
且不說莫名其妙而來的冰颻忙著在村中招搖,再說張牧雲。此時這位張家一家之長渾不知村中來了這個個遠房表妹。他正躲在綠葉婆娑的黃瓜架下一邊捉蟲,一邊納涼。當那位不速之客到處揚言時,他還在對身邊的女孩子說道:
“月嬋,你慢點捉蟲。”
“嗯?”
“你這麼快就捉完了,它們又生得慢,叫我們這下午的辰光怎麼打發?”
“噢!好!”
於是月嬋也開始學著張牧雲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地翻來覆去反覆翻看,動作也憑空變慢了許多。
悶熱的夏日下午,果然顯得格外沉悶漫長;陽光下瓜棚架黯淡的柵格影子,在地上幾乎凝滯不動。過了一會兒月嬋想起一事,便站起身來,回屋去拿扁擔挑了兩隻水桶,到屋後北溪中擔來兩桶清水。她把一桶倒在廚房的水缸裡,另一桶則放在院裡榆樹下,拿一隻木瓢,一瓢一瓢地舀著水,往院中這片被曬得白晃晃的泥地上灑。
經過一段時間農家生活,月嬋已知道,在這樣的大夏天中如果白天不往地上潑水壓一壓熱氣,則傍晚在院中擺桌吃飯時,整個院子裡便熱氣上騰,很久都不得涼快。
“哎呀!”
月嬋正灑著水,不小心有一次用力過大,“譁”一聲大半瓢的水直奔張牧雲而去,直把正蹲在瓜蔓下捉蟲的少年澆得滿頭水花淋漓。吃得這虧,正閒得發慌的少年當然不依,趕緊跳起來衝到水桶邊,用手撩水往那個往旁邊躲閃的少女身上灑去。水花四濺中,月嬋咯咯笑著滿院躲避,不一會兒小衫便被淋溼,溼漉漉地緊貼在身上。
“別鬧了……”
張牧雲正鬧得歡,忽然那滿院飛逃的月嬋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嬌軀緊緊地倚在那棵榆樹幹上,低低叫了一聲“別鬧了”之後,便羞了臉,再也不肯說話。
見她忽然停住,童心未泯的張牧雲不免有些掃興。他不知為何月嬋妹子突然這麼一本正經。停下手,張牧雲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