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霹雷,緊接著暴雨如注,傾盆的大雨轉眼就將君山七十二峰中的火場澆熄。
忽然降下的萬道甘霖,不僅解了那地底靈族燃眉之急,也瞬間澆醒了偏執已久的上清道心。
“罷罷罷!”
望一望遠近凌亂焦黑的山場,已站起的上清真人在滂沱大雨中放聲大笑,仰面叫道:
“可笑可笑!枉我還自號無咎,這些日卻大錯特錯!”
狂狷叫罷,他便對山坡上的少年一躬到地,然後便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漫天大雨之中。
許久以後,當大雨停歇,在那闌珊的暮色中,少年身邊那位宛如雨打瓊花的嬌娜少女猶自懵懂,一邊抹著頰上的水珠,一邊對少年說道:
“大哥,剛才好巧的一場雨——只是那道人怎麼便走了?”
第二卷『風月人聽煙中語』第二十章 野花傳豔目,河柳亂牽情
“我也不知道……”
見月嬋懵懂相問,張牧雲也如在夢中。陌生而妖異的感覺逝去,他只覺得剛才又和上回在寶林寺中一樣,清醒之時卻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剛才……下了場雷陣雨?”
愣了片刻,張牧雲跟月嬋反問。
“是呢~”
月嬋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語如花:
“仲夏之時忽來雷陣雨,有什麼奇怪麼?倒笑那無咎老道爺,費力做了這一場大法術,卻被一場陣雨澆熄~”
口中笑話那作法失敗的老道士,女孩兒心中卻在躊躇:
“看他呆似一段大木頭,臉上這許多雨水也不顧——要不要伸手幫他抹去呢?”
羞澀的少女糾結一時,到最後終於想到:少年臉上不僅雨水漣漣,不知何時也沾了一些菸灰火道;她舉袖幫他拭去面上髒汙,總歸應該。
月嬋下定決心,便悄悄抬起手,要替那此時呆愣愣的少年拭面——誰知此刻,那少年卻忽然轉過身去,對著暮色中那餘煙嫋嫋的凌亂山場長長地吁了口氣。
“牧雲……”
在他身後的少女悄悄地把手放下。至此,餘霞煙燼,暮色驟至,不久有山風冷然,自後颯颯吹衣。回望洞庭,水皆茫茫;再視前方那駐望山川的少年,則一輪皓月自肩生焉。
“雪中無陋巷”,而月色能移世界。當明月光輝撒下,無論是焦黑裸露的山脊還是蔥蘢葳蕤的叢林,盡成一派瓊玉顏色。玉樹瓊山外,則是綿延千里的淼淼波瀾,其中有月華一道,一路粼粼如灑落的碎銀。
此後不久,回過神來的少年攜妹子找到一處避風山崖休息,初時二人倚巖絮語以待天明,不久便相繼昏然入睡,漸漸肢體傾斜,相互依偎而眠。
等到天明,張牧雲和月嬋也覓路下山,在湖岸逡巡了半晌,搭得一隻過往船隻回返。途中有人問起君山中昨夜那片火光,張牧雲只推說昨晚雷電交加時,不意電火劈燃山中陳年枯木,林間朽木幹茅借風燃著而已。
此後放舟南下,在日光中離舟登岸,一路往家回返。到得家中,張牧雲想起這兩天經了這場大變故,吃了一場好驚嚇,也不知曾否被什麼陳年猛鬼作祟上身,卻被那老道不辭而別,神女寶扇自是空影,百兩紋銀更是空談,更別提那什麼幫他解脫腰間羈索的法術——於是張牧雲如喪考妣,羞憤交加,此後好幾天中都沒精打采,只悶在家中無所事事。有空時,他就跟那忙前忙後打理家務的女孩兒數落那無咎老道的不是。
鄉村的夏日沉悶而悠淡,這樣的日子中縱然張牧雲不失魂落魄,也還是得每日發呆。不知不覺便是幾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八月初。這一天中午,張牧雲不知怎麼忽然就有了些精神,邁出房門,走進院中幫月嬋一起伺弄院中黃瓜架,批葉捉蟲。
八月鄉村的中午熱得像饅頭蒸籠,到處都有不知疲憊的鳴蟬叫個不停,平添幾分燥熱。幸好還是鄉村,樹木繁多,到處都有林蔭;別處熱烘烘的風息吹到綠樹蔭裡彷彿平添幾分清涼,吹到身上時不再像燒紅的鞭子抽打一般。於是當張牧雲和月嬋在瓜棚架下一邊捉蟲一邊納涼時,張家村中倒有許多村民走出自己屋院,到那些大樹蔭下乘涼。在他們之中,有位李老漢上午便似趕場一樣,帶著乾糧茶壺跑到村東口那棵歪脖大柳樹下,佔據了那隻半埋土中的大石碾。等到了午後之時,高瞻遠矚的村老便已用完餐,打著飽嗝,卷著草帽當扇,看那幾個精赤著身子的小伢在村口這塊大路空地上追逐嬉戲。
“請問——”
正當李老漢感嘆那些小廝為什麼從不怕熱時,卻忽聽到旁邊似有個女孩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