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娣, 在昨日之前,她在外的稱呼是杜五姑娘或者杜五姐,或者長輩父母喚一聲欣彤、彤彤。
新婚之夜,因為婚床塌了,她的新婚之喜徹底被毀,當晚宮人忙碌許久,依舊沒能把新房那架塌掉的婚床給收拾出來, 她只好在外間的暖榻上將就著歇息了一夜,但這一夜她幾乎未眠。
在宮女們都下去歇息之後, 她帶的兩個陪嫁丫鬟和一個陪嫁嬤嬤才在她耳邊低聲彙報。
陪嫁丫鬟看過那架木床, 嬤嬤也看過那架木床,但丫鬟年紀許多不懂,所以彙報的事情全都是嬤嬤在彙報。
這個嬤嬤不是杜氏的『奶』嬤嬤,也不是從到大伺候的嬤嬤,就是一個月前, 她從別莊回城的路上救下來的老『婦』人, 她懷裡抱著一個斷了氣的孩子, 一臉麻木和悲傷,她讓丫鬟和侍衛救了她。
她說她姓張, 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陪嫁丫鬟,但因為那戶人家的少爺沾花好『色』,看上了她的女兒,於是少『奶』『奶』便把她和女兒趕出了家門,哪知道出去之後, 卻發現女兒有了身孕,女兒體質特殊,不敢打胎,否則一屍兩命,卻不想生產時,女兒還是難產而亡,獨留下一個外孫,祖孫倆相依為命過了三年,但不知怎麼的,她的身份被少『奶』『奶』發現了,進而發現了外孫的身份,於是少『奶』『奶』派人趁她不備之際,打死了外孫。
“求五姑娘收留老『婦』,老『婦』餘生為姑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只求她日姑娘有了能力之日,幫老『婦』為女兒、外孫報仇。”彼時張嬤嬤跪在地上重重的磕頭,求她留下她,杜氏覺得留下這樣一個無依無靠之人,沒什麼問題,便留下了她。
後來無意間發現她懂得很多,比她的『奶』嬤嬤、身邊伺候的嬤嬤懂得更多,尤其是草『藥』、毒-『藥』方面的,可堪稱行家,杜氏便把張嬤嬤作為陪嫁嬤嬤帶進了東宮。
“主子,木床內側兩根床柱是被人為割斷的,四個斷面還有非常深且細的洞,兩個不是很厚的木片支撐著,這種情況下,超過一定重量,木片支撐不住,木床定然是會塌掉的。”
張嬤嬤低聲彙報,微微皺眉,眉頭便是一縷一縷抹不平的皺紋。
杜良娣還有些不在狀態,聽到張嬤嬤這話,眉心微蹙,我見猶憐的樣子。
張嬤嬤低著頭,掩飾住眼神深處的一抹異樣,垂眸不語,靜等主子發令。
倒是兩個丫鬟捂著嘴,神情一驚一乍,左邊的丫鬟聲道:“主子,木床那麼重,誰能這麼悄無聲息的割斷它?”
“那應該是無雙郡主做的,世人皆知郡主天生神力,也唯有她才有這個能力,別人做不到。”
杜良娣牙齒咯咯的響,她一字一頓聲若蚊蠅道:“我跟她沒完。”她的聲音很低,丫鬟和嬤嬤都聽不到,何況外面其他守夜的宮女。
天亮之後,杜良娣收拾妥當,穿上太子側妃的宮裝,不過臉上抹著厚厚的脂粉,遮蓋她一夜未睡疲倦的面容,但她神經繃得很緊,頗有上戰場的架勢,所以看起來神采奕奕、精神百倍,按照東宮嬪妃給太子妃請安的時辰準時到了正院,
請安的時辰很早,在辰時之前,所以理所當然的杜良娣碰不上無雙郡主,郡主還在呼呼大睡,她一般情況下都在辰時之後才會醒來,在吃過早飯,和太子妃、宮女、嬤嬤戲耍一番之後,就到了巳時,這時候她多半會跑出東宮,滿皇宮、滿京城玩耍。
請安時,誰也沒有為難杜良娣,正廳裡氣氛非常安靜,看起來姐姐妹妹和睦相處,但會讓人覺得莫名的詭異。
人心裡有鬼,看什麼都有鬼。
太子妃正常勉勵的話,在杜良娣聽來是諷刺她;其他妃妾溫和含笑的問語,在杜良娣聽來,依舊是諷刺她,眾人笑語晏晏的模樣在她看來是笑裡藏刀,她們指不定內心在怎麼嘲笑她呢!
當然,這點杜良娣沒有臆測錯誤,眾妃妾還就是在笑裡藏刀。
請安過後,眾妃妾紛紛離去,各回各院,但杜良娣回到聽雨軒之後,很快就迎來了拜訪者。
除了張良娣,東宮其他妃妾都來了,眾人在廳裡你一言我一語,有的炫耀當年她剛入東宮時,太子殿下好歹給了她臉面,新婚三日是歇在她房裡的,像幾個良媛就炫耀她們的孩子,孩子現在正是調皮的時候,整天惹是生非……
杜良娣遭受到來自全東宮的惡意,等到這些妃妾離去,最後張良娣才姍姍來遲。
但張良娣話裡話外讓她寬心,這東宮啊,現在是無雙郡主最大,她們就算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妃妾,那也得看